谁有前后眼

老王以前是教书先生，那时一个月的工资只有几十块钱。每天教小孩子算算1十1等于几，我，你，他组词，画小熊小鸭子，唱你拍一我拍一，拍个小孩坐飞机。哪个小孩尿裤子了，掉到厕所里，再是哪两个小孩打架了。他忙得不亦乐乎，生活简单也有些快乐。

一年后，他结了婚有了孩子，他的那点工资常顾了这头没了那头。他的媳妇拖着孩子见他回家，锅里冷清迎头就念叼。他不理会忙着生火做饭，第二天照常去上班。

媳妇顾带孩子地里长了草，又没钱给小孩买奶粉，新衣服，憋了一肚子的气。同村的和老王一起在同一学校教的老张，每天九十点才去。

他的媳妇拖着小孩满村地嚷嚷，一个民办的还教这么起劲，一个月就拿那一两百块钱（后来又长了），够什么的一家只有喝西北风的。老王来家念叼走了也念叼，念叼了几年。

老王又教了两年，工资仍是那个数，也仍是民办老师。有天在家帮媳妇在地除草，地里草除完了也没去上班。

学校的校长也没来找，老王就这样不去教书了，同村的老张每天都去。老王在家务了农，闲时还跟媳妇念叼：李小赖数学不知学的怎样了，老喝不知还尿裤子不。媳妇白他说他瞎操气。老王嘿嘿，念念也不行必定一日为师呀。

老王下来已有三四十年了，当中干过小工，泥瓦匠，木匠，挣了不少钱。如若现在还教书，早已退了休。

老王走后不到两年老张就转正了，成了正儿八经的老师，现在退休了每月工资是五六千块。老王的媳妇早傻了眼，老王拾起一个癖好喝酒，喝醉时摔了碗砸了杯子，她也不敢吭声。老王闹得凶时，他的媳妇在地上打滚，披头散发敞胸裸腹，嘴里念念有词两眼发直。哭喊狼嚎，指啥啥灵，说下雨就下雨，说刮风就刮风。再就是光着脚溜了，家里人找不到了。找到时谁也不认，只认老王。

老王仍喝酒，只是点到为止不敢喝醉。在家闲得慌，仍去做小工，帮人家捆垃圾。想在家，媳妇在后骂，蹲，蹲，谁能给你几个？老王乖乖地忙去了。

老张穿得干净和媳妇赶街，碰到一身是泥的老王回家，不搭话。

老王吐着烟雾，门口闲坐的老人怜惜地说。

“孩儿，当初不下来多好，你看老张多自在。”

“大娘谁有前后眼，不过挣的也够花的。必定人家也是熬出来的。”

每月去银行领钱时，老王数着上面补助他的两百多块钱，眼潮湿起来。自言自语：也没白教。

老王又有了新的工作，扫大街。每天早出晚归，下雨不能扫他像掉了魂，不知去哪坐哪也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