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贫得很,就像一只虫子,不分春夏秋冬,从早到晚一直鸣叫,让人厌恶至极。有人说,如果他拿嘴上一半的功夫,去干点实际的事,估计也不至于到今天。
他今天咋样?他觉得自己过得挺好,有吃有喝,还没累着。这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悠闲,几个人能真正享受到?他算是一个。你说他浪费生命,他说这是人生幸运;你说他浑浑噩噩,他说这是自得其乐。你要想再说他几句,他就会把脸往下一拉,你就得赶紧闭嘴,免得自讨没趣。当然,他不是针对你,他对所有人都一样。
要说他真的享受这种生活,那是假的。每时每刻的那种虚无,让他倍感煎熬,他要转移注意力,避免陷入思考,于是他贫嘴的功夫就更加厉害了。贫嘴也是一种幽默,只不过有点病态罢了。
那天在街上,看到一个半生不熟的朋友,他打趣道:“看到你,我就知道你家伙食不错,至少做饭肯放油。”
那人大腹便便、脑门发亮,听到这话,心里是一百个不高兴,不愿理他,又不甘心吃亏,于是反唇相讥,说道:“有得吃,总比没得吃好。”
他笑道:“那关键要看吃啥,要是吃些垃圾之类的,还不如吃点空气,新鲜啊!”
那人莫名受到嘲弄,气不打一出来,扬起拳头想胖揍他一顿,这正中他的下怀。只要对方碰他一下,他就顺势倒在地上,然后到对方家里躺上三天三夜,让他们一家伺候着。反正街坊邻居都看到了,是对方动的手。
于是,他嚷嚷道:“有胆你就打。谁把拳头放下,谁就是孙子!”这一嚷嚷,吸引了几个看热闹的人。
那人气得满脸通红,但终究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把拳头放了下来,径自走了。他朝那人背影喊道:“孙子诶,你一路走好。”
像这样无缘无故、挑事弄非的事情,他干了不少。那个镇上,谁都怕他,谁都躲他,当然谁和谁有过节,也会找他。他就是靠这个捞些好处过日子的。虾有虾道,蛇有蛇道,螺蛳还有个弯弯道,都是过日子,谁也甭瞧不起谁!
就这样,他成了那个镇子上最大的无赖,全凭一张嘴和耍赖的功夫,讹上谁,谁倒霉。亲戚朋友都不愿和他来往,就当从来不认识这个人一样,他也乐得这样,狠起来就可以不分亲疏远近。
然而有一天,他突然从镇子上消失了,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有人说他是遇到了仇家,也有人说他是掉进了水库,还有人说他是良心发现、远遁他乡。反正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事,就任由别人编排。
他走后,小镇安宁了不少,少了很多纠纷和争吵。人们对他没有半点怀念,有的还是厌恶,把他当成反面教材来教育孩子。有的人可以作为谈资,可他连谈资都谈不上。不过,他那些贫嘴的段子,却流传很广。每次有人争吵时,总有那么一两句俏皮话是他的原创,大家听到都哈哈一笑,可谁也不说破。
有人说,他其实很有幽默细胞,只是走错了路,误了一生。谁知道呢?人生这种奇妙的事,一说便是错。我只知道,他年迈的父母尚在家中,深居简出,默默等着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回来,哪怕只听到他还活着的消息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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