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看到这个题目的时候,在我内心引发了一场不小的情绪地震,写还是不写,根据命题还是另起炉灶,特别纠结。
在大洋彼岸得知母亲突然离世那一刻起到如今,我在生不如死的抑郁黑暗里痛苦挣扎了五年多,无数次圆睁着双眼到黎明,泪水湿透枕巾,痛苦和愧疚填满了所有的时间,活着对我来说是一种无意义的负累,我不想有明天,只想早早结束。
我用了所有能想到的方法希望到另一个世界里去,我想去陪伴母亲,在她面前忏悔,尽到做女儿未尽的责任和爱,但是上天不接受我的申请,我的苦衷无法敞开,内心得不到宽恕,生命一度枯萎到没有一点绿色。
也许是否极泰来,也许是上天垂怜,我偶然间遇到了师父的茶,内心得以打开,然后开始灵性探索和内观禅修,随着不断的自我释放和能量提升,我慢慢从失母的痛楚中走出来,开始萌生力量,懂得从新的角度去祝福母亲,并且学习着开始关爱自己,想通过活出自我来继续母亲赐予我的珍贵生命。
然而母亲这两个字,依然是我最不愿轻易碰触的字眼,就像心头流血过多的伤口,好不容易表层刚刚结疤,内里血肉连接还很脆弱,稍微一用力,就会感受到致命的疼痛。
但是,我最终还是决定勇敢的面对,哪怕痛彻骨髓,再次承受排山倒海般的情绪撞击,我还是要学会对现实的承受和接纳,并且学习面对失去和迎接新的挑战,这是我成长中所必须要经历的过程和体验,不仅仅是为自己的内心重建,更是为了与母亲在更高能量层次的链接,能给予自己和她不同空间的同样祝福,我们都要好好的。
说起我的母亲,她是一位了不起的女性,幼年因文革批斗入狱的外公而被人群孤立飘零,衣食难安,考大学时又因为所谓的黑色出身被下放到西北荒原,多才多艺的文艺女青年,放下书本放下画笔,放弃歌唱和故乡,忘记优秀忘记辉煌,被迫趟着寒冬冰冷的河水去挖河修堤坝,冒着酷暑像牛一样耕地施肥种庄稼,她做过老师,当过农民,经过商,带着一群孩子,因为太过善良而受着各种世俗欺凌,一生中经历了无数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和艰辛,然而她一直很乐观,用双手和智慧坚强地支撑着一家人的希望。最终等供养所有孩子考上大学,有了自食其力的工作,能够反哺她和父亲时,她却身心俱疲积劳成疾,最后支撑不住,早早离世,没有享受到终于可以属于她自己的美好生活……
现在,刚刚走出生命低谷泥沼的我,不愿意过多的陷入回忆,任何形式的追悔和痛楚对我和母亲都失去了意义,我只记得她未被尘世污染的孩童般的纯真和玲珑的心灵,以及对美好生活的无限希望。
我只记得她手术平稳后接我的越洋电话,轻言说着:‘’孩子,别着急,妈妈等着你回来,院子里的桃子熟了,等你一起吃,我们还要一起写书,一起旅行,一起画画,别担心,妈妈很好,我们一家人都会越来越好……‘’
然而等我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她已经走了,我看着她闭着眼睛的容颜,红扑扑的脸,还是那么有气质,那么美丽,是淡淡的微笑,很放松的样子,我无法相信她走了,等到她下葬,我才知道她与我的天地分割,我只觉得世界轰然倒塌,心掏空了,五脏六腑被切割的血肉模糊,整个人痛到麻木,没了活的希望。
记得中学时算命先生告诉我,不可以西行太远,决不能和母亲异国相隔太久,否则会出大事,我一笑了之,后来考上国外研究生因为母亲生病放弃,再后来自己不信邪,不顾父母恳求,硬硬的去了美国,然而终究是我错了。
我用了五年的光阴来追悔和母亲的生命错失,我在现世的地狱里把自己折磨到人鬼难分,算作没能守约尽孝的自我惩罚。现在,我终于知道,母亲不希望我这样对待自己,她希望我快乐,希望我努力活出自己,绽放出属于我自己的生命色彩。
十月的阳光温暖明媚,我离开职场,历经黑暗波折,迎来光明,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茶室,有爱我的家人,有一群可爱的朋友,有属于我自己的自由美好生活。我已经开始练习写作,接下来我会开始多读书,一方面可以抒发情绪寻得寄托,另一方面努力为我和母亲未尽的书做准备,机缘随心,希望一切如愿。
虽然大自然已经进入秋天,对于我来说,所有的希望萌发才刚刚开始,是初春破土的模样,我知道母亲在天上也一样祝福着我和家人,我们虽然不在一起,却胜似一起。明月千里,两地迢迢,各自欢喜度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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