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1644年)三月十九日,闯王李自成率军攻破明朝京师,崇祯帝自缢煤山,然而在仅仅四十二天之后,即四月三十日,李自成便因兵败,在仓促称帝后被迫放弃京城。那么,李自成在入京后的四十二天都做了什么,为何会如此快的败退呢?
稳定京城人心,巩固周边局势
李自成虽然是流寇出身,但他显然也不甘心一辈子只当流寇,尤其是在攻陷京城的情况下。因此,李自成进入京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稳定京城的人心,同时巩固周边形势,力图让政权在京城稳定下来。
在稳定人心方面,李自成主要做了两方面的工作,一是稳定百姓人心,李自成入城之后,便下了一道严令,“敢有伤人及掠人财物妇女者杀无赦”。根据明末清初学者彭孙贻《流寇志》的记载,闯军入城后还贴出告示,“大师临城,秋毫无犯,敢有掳掠民财者,凌迟处死”。之后,两名大顺农民军公然违抗军法,抢劫绸缎铺,结果被拉至承天门前的棋盘街处死。
此外,为了尽快恢复京城秩序,李自成还派出不少官员接管各个衙门,张榜要求民间百姓照常生活,并严令“罢市者斩”。与此同时,李自成还曾于四月六日、四月九日召见百姓代表,安抚民心。如此情形下,闯军入城初期,京城秩序还算不错,各店铺也基本都能照常营业。
二是稳定官员人心,李自成入城之初,先是派人搜捕包括明思宗朱由检在内的皇室成员,但只找到了太子朱慈烺、朱慈炯、朱慈炤和长平公主等人。三月二十日,李自成下令于次日召见明朝官员,并表示“三品以下官员投降即录用,回籍自便,藏匿城内者斩”。
三月二十一日,发现崇祯帝和王承恩尸体,李自成命人装敛后放置于东华门外。不久,成国公朱纯臣、大学士魏藻德率文武百官入宫朝贺,在太监王德化等人的带领下哭祭崇祯帝,李自成得知消息,遂命人将崇祯帝和皇后周氏好好收敛,之后又封太子朱慈烺为宋王,并释放了刑部和锦衣卫诏狱关押的官员囚犯。三月二十三日,李自成又召见了明朝降官,并授予原侍郎侯恂、少詹士梁绍阳、杨观光等人官职。
正是由于李自成初期的政策,使得京城形势迅速稳固,再加上闯军势大,京畿附近的各府县遂纷纷归附。在京城形势稳固后,李自成于二十四日派郭升、赵应元率部接收山东,进而稳固了京城周边形势。
将帅纵情享受,筹备登基事宜
李自成入京之后,虽然对于军纪三令五申,但这些规矩显然更多局限于低级将领士卒,至于闯军的高级将领,显然不在此列。实际上,从入京之日开始,部分高级将领便已经开始纵情享受。
根据《流寇志》的记载,李自成入宫之后,不仅封宫女窦美仪为妃,而且“与刘宗敏、李过诸贼分宫嫔,有姿首者各三十人,牛金星、宋企郊诸贼各数人。宫人费氏,年十六,投井,井枯不死。贼钩出之,悅其容,争相夺”。
此外,李自成入京后居于皇宫,而各将领也纷纷夺豪华府邸居住,其中刘宗敏夺都督田宏遇府邸,李过夺都督袁祐府邸,谷可成夺万驸马府等,而黎志升不仅占据了长安街仕宦府邸,而且还霸占了其妻子。
与此同时,推翻明朝统治之后,无论是闯军将领,还是投降的明朝官员,都希望闯王李自成能够尽快登基称帝。先是降臣陈演于三月二十一日劝进,李自成拒绝,倒不是李自成不想当皇帝,这种推辞其实只是走个流程而已。
后来,牛金星又率领闯军官员先后三次劝进,李自成这才同意,并于四月九日下令准备登基礼仪。按照《明史·李自成传》的记载,原本李自成已经准备登基,然而在其升御座时,“忽见白衣人长数丈,手剑怒视,座下龙爪鬛俱动,自成恐,亟下。铸金玺及永昌钱,皆不就”。
由此可见,作为长期在外领军作战的起义军将领,李自成和刘宗敏等人在入京之后,思想上的确有所放松,而这则为之后的京城内外局势的恶化,埋下了伏笔。不过,李自成虽然已经更定礼制准备称帝,但由于吴三桂的叛变,未能顺利登基。
抄掠拷打官员,大肆筹备饷银
李自成东征之时,虽然仅有军队数万,但等到其攻入京城时,军队已经扩充到了二十多万,其中大多都是投降的原明朝官军。对于李自成的嫡系农民军来说,或许有口饭吃也就行了,可这些投降过来的明朝官军,却是需要饷银来安抚的,否则分分钟就会变成乱军,因此李自成急需大量钱财来稳固军心。
为了凑出军饷,李自成在抄掠宫廷的同时,也将主意打到了那些明朝官员身上,从进京后的第九天,即三月二十七日开始,闯军开始拷掠明朝在京官员,要求官员助饷,并规定“中堂十万,部院京堂锦衣七万或五万三万,道科吏部五万三万,翰林三万二万一万,部属而下则各以千计”,吴三桂的父亲吴襄也在抄掠之列。
闯军将领刘宗敏更是制作了五千具夹棍,“木皆生棱,用钉相连,以夹人无不骨碎”,对于官员进行严刑拷打,“凡拷夹百官,大抵家资万金者,过逼二三万,数稍不满,再行严比,夹打炮烙,备极惨毒,不死不休”,更是将魏藻德、方岳贡等八百人囚禁起来严刑拷问,追缴军饷。
在李自成来看,明朝官员长期欺压百姓,因此只要将抄掠的对象集中于明朝官员,那么非但不会败坏京城局势,甚至可能会受到百姓欢迎。可此事说起来简单,可是在操作过程中,人的贪欲一旦被点燃,局势很快便失控了,被抄掠的对象很快便被扩大,将领们开始对富户下手,而士卒们则开始大量抢掠百姓。
闯军搜刮对象不仅迅速扩大,而且手段亦极为残忍,“杀人无虚日,大抵兵丁掠抢民财者也”,在城固县“贼索饷,加以炮烙”,在汾阳“搜括富室,桁夹助饷”,在绛州“士大夫惨加三木,多遭酷拷死”,在宣化“权将军檄征绅弁大姓,贯以五木,备极惨毒,酷索金钱”。
根据《明史·李自成传》的记载,乱兵不仅搜罗钱财,而且趁机淫乱百姓者亦不在少数,以致大量百姓不堪毒害,上吊而死者随处可见。根据《流寇志》的记载,当时有两位妇人不堪受辱,便诱使一名闯军进入家中杀之,结果闯军因此将其与邻居十余家全部杀死。根据谈迁《枣林杂俎》的记载,仅仅数日之内,因李自成手下抢掠财物而死者便已经多达1600余人。
由于闯军的胡作非为,导致其迅速丧失人心,因此李自成在出征吴三桂之前,因为担心明朝旧臣在京城闹事,便又处死了一批明朝旧臣,定国徐允祯,诸戚畹官,都指挥以上,锦衣堂上官等人皆被杀。例如曾经的内阁首辅陈演,在献出四万两白银助饷的情况下,最终还是被杀。
根据《明季北略·卷二十》的记载,由于人心丧失,在李自成出征吴三桂的次日,即四月十四日,西长安街便出现了告示,上书:“明朝天数未尽,人思效忠,于本月二十,立东宫为帝,改元义兴”,而这也是后来李自成兵败,却不敢据城而守的重要原因。
招降吴三桂失败,闯军东征、清军入关
在李自成一路势如破竹攻向京城之时,崇祯帝曾下令吴三桂等将领入京勤王。三月二十二日,吴三桂率兵行至玉田附近,得知了京师陷落和崇祯自缢的消息,顿时有些不知所措,遂率军折返山海关。
三月二十七日,李自成派降将唐通与左懋泰率兵八千前往山海关,并迫使吴三桂之父吴襄写信给吴三桂,承诺给吴三桂父子封侯,希望能劝降吴三桂。由于父亲吴襄和爱妾陈圆圆皆在京城,吴三桂反复思虑后决定投降,遂率兵进京,唐通遂接手山海关。
当吴三桂率兵行至永平时,遇到从京城逃出的家人,得知父亲遭受拷掠,而爱妾陈圆圆亦被闯军将领刘宗敏掳走的消息,吴三桂与李自成脆弱的信任就此破裂,吴三桂当即率兵反攻山海关,唐通兵败,麾下八千余人全部投降吴三桂。
四月八日,李自成接到山海关告急文书,遂下令停止追饷,并释放被扣押的明朝官员。与此同时,李自成也开始调军备战,一方面派白广恩等率军支援山海关,另一方面命白鸠鹤驻防天津,同时令刘宗敏、李过等调动主力军队备战。然而,白广恩所部仍被吴三桂击败,李自成便又赠四万两白银犒劳吴三桂所部,吴三桂虽然收下了钱,但却在暗中与清军联络。
四月十三日,李自成亲率大军东征,两日后在三河遇到了吴三桂派来的信使,吴三桂表示愿意投降,于是李自成放缓了行军速度。
四月十六日,闯军将领罗戴恩率兵保护追赃助饷所得金银自京城前往西安。
四月十八日,李自成派王则尧与吴三桂谈判,但被吴三桂扣押,李自成这才意识到上当,开始加速向山海关进发。
四月二十日,闯军兵临山海关下。与此同时,与吴三桂取得联系的清军日夜兼程下,于同日抵达连山,在得知闯军逼近山海关后,开始日夜兼程赶往山海关。
四月二十一日,闯军与吴三桂在一片石激战,双方激战一天,吴三桂所部开始显出颓势,总兵何进忠等战死,北翼城守军开始出现投降情况。
四月二十二日清晨,吴三桂自知难以抵挡闯军,遂前往清军大营求援,并正式投降清军。
四月二十三日,在吴三桂与闯军继续激战之时,八万清军自南水门、北水门、关中门三路入关,闯军兵败。李自成见败局已定,遂令余部向永平撤退,多尔衮则命吴三桂为先锋,率领军队一路追击,直扑京城。清军追至范家店,李自成杀吴襄以泄愤。
四月二十四日,闯军自永平西撤,于二十六日重返京城,随即搜罗全城骡马,并搜捕吴三桂全家。四月二十八日,群臣劝李自成登基称帝,李自成决定登基后退回西安。四月二十九日,李自成正式登基称帝,谕示百姓出城躲避清军,放火烧毁部分宫殿和城楼,并处决吴三桂全家三十四口。四月三十日,李自成放弃京城,率兵于山西、河南两路西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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