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

      窗外的路灯“哗”得一下在窗户玻璃上亮起了，我赶紧关掉了所有的灯。

      屋内的灯盏终究是比不过窗外的路灯的。

      屋内的灯光是柔的，在手指触下开关的那一刻，光亮便起，像是铺展开的袅袅轻烟，飘浮到人的肌肤上，摩挲到桌椅的木纹上，附着在洁白的墙壁上。一切都变得缓慢了，柔美的光线在房间里静悄悄地舒展着，隔着窗外的夜色，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窗外的路灯却不同，昏黄的灯光像是一个个悬空的火球，整齐划一地在人的头顶上逡巡着，那一个个火球聚集了城市里的刻薄与浮躁，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一起后便四处叫嚣，吵嚷着要掏掉人们的眼睛。那姿态太野，光线太烈。

      我不喜欢这些，以及这座浓艳的城市。这种浓艳让人在夜幕来临时不知所措。尽管如此，城市的夜却依旧是美的，美得冷艳，美得寂寥，美得聒噪，美得轻浮。美得让人恐惧，疏离，它的高贵气质从来都不容模仿。

      我见过星星。在一个晴朗疏清的夜晚。当天空的大幕被拉上，掌管星空的白衣仙子便缓缓出现了。她解开手中的锦囊，优雅地将手探进，取出一把闪闪发亮的星星向人间撒去，那姿态像是一个播种的婀娜少女。闪闪的星星被撒开了，在安静的天上自由飘荡着，这儿一粒，那儿一颗，像是一只只小小萤火虫，轻轻扇动着翅膀。这时候，沉寂的天空动起来了，地上的树叶绿起来了，人们的心里也亮起来了。

      而今，那些星星却被城市掳走了，这个光怪陆离的庞然大物。活泼的孩子们每晚都跑下高高低低的混凝土大楼，支起望远镜吵嚷着要数天上的星星。然而星星不见了，天空变白了，人们也不快乐了。

      可这城市依旧在黑夜中傲立着，酒杯在碰撞，霓虹在闪烁。孤独的人上着层楼，为赋新词强忍愁。

      看向窗外，路灯灭了。我起身，打开头顶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