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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虞訸 | 来源:发表于2019-11-10 13:21 被阅读0次

    话说那牛家坪虽是山乡小村,可毕竟前有国道,后有铁路。这两年改革的春风也是早早吹醒了这里的人们,再加上永兴师范这个天然的市场资源,这一带的经济发展也是很快的。商店、饭馆、旅社这两年也是生意火爆,往来客商是络绎不绝,推进和拉动了这一方经济的活力。这学校门口就有一家饭馆,门口挂一面招牌,上写“哈三牛肉面”。这里的老板人很活泛,自己拉面,那面扯得劲道,均匀。虽是一碗八毛钱的饭,军还是舍不得吃,也就只在每个周末到这里改善一下伙食。

    军一心想的是到这里吃碗面就行了,可李佳没有要进 意思。军只好跟着。

    “我们到前面的‘老杨家’去吃吧。”

    军没有作声,只是跟着。

    他们各要了一碗炒面片,军也是饿了,一会碗就见底了。他去交钱,李佳已经先交了,一碗面是一块二毛钱,军把钱要给李佳,李佳死活不要。两个人似乎要吵起来,店里有几个吃饭的在看,军只好坐下来。

    李佳还在吃着,她又续了一碗面汤,慢慢的喝。军只能等着,李佳那碗面吃了很长时间。

    李佳吃完饭,喝了面汤,一边擦着嘴,一边说道:“杨军,我知道你是不喜欢和我在一起,可你明说呀,为什么对人不理不睬的。”

    军想争辩一下,可又不知怎么说,“我,我没有。你……。”

    李佳接着说:“我知道你是害怕别人说你,我反正不怕,谁爱说谁说去。杨军,我是真的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你很特别,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管你爱搭理不搭理我,你不要管别人怎么说,就说是我,是我李佳硬要跟你做朋友的。”

    军觉得浑身不舒服,心里想:我怎么就遇到了个她呀。再看看四下里那些吃饭的人,他觉得都在看他们,李佳的话那些人显然是听到了的。

    军站起来试图要走,可李佳坐在那里丝毫不动,大有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架势。

    十七八岁的他们正是情窦初开的年龄,在这个年龄,都会在异性中找一个感觉和自己合适的人选,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表达出来,因为自己并没有独立,不能给对方美好的承诺,即使有承诺,也许只是一个谎言而已。所以,军选择了沉默,他默默地把李佳作为自己积极努力的动力,以求达到李佳需要的标准。因为他知道,随着年龄的增长,现在心仪的目标将来可能会改变的。

    再说军也是不喜欢张扬的人,说起来还是很内向、很腼腆的。李佳也是知道军的性格,你让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公开和自己好,你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可是李佳就喜欢军这种害羞的样子,有时红着脸,不敢拿眼看人的样子还是很让人爱怜的。现在李佳也是说说,看军有什么反应。

    军已经站到饭馆门口,李佳没法,只好也出来了。

    “我们到铁路那边转转走吧,反正下午也没事。”李佳一边走一边说。

    军心里其实还在牵挂他的“亚历山大”,没想到李佳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只好答应了,“我们转一会儿就回,我今天要把‘亚历山大’画出来。”

    看到军这么容易答应了,李佳有点意外,说:“那行,我也要画,你教教我吧。”

    军觉得她有点得寸进尺了,可是也没有说啥。

    学校北面是一条熟悉的田间小道,以前军,李佳,王明阳三个人老爱到这里来走走。穿过几块麦地前面就是一条东西走向的铁道,听说这条铁路通往新疆,他们常常到这里看火车,数火车有多少节。军以前可是从没见过火车的,上师范前他也从娘娘保的嘴里知道火车的。当然娘娘保也是听他爹说的,他爹那些年给生产队赶马车的时候去过窑街,在那里见过。娘娘保他爹算是见过世面的,连带着娘娘保也像是见了世面,说什么城里都是住在鸽子笼笼里的,什么黑大碗里说话、驴纣棍上着火,都是娘娘保告诉军的。军记得最有意思的是,娘娘保说,他爹说了那火车爬着都那么快,那要是站起来可不知道能跑多快。

    他们两人依然是一前一后相隔近一米的距离,气氛略显得有些尴尬。默默无语地走了一段,李佳终于回头叫军:“你就不能走得近些,我们也好说说话。”军赶紧快走了两步说:“好的。”

    李佳说:“你的话怎么这么少,你和王家阳在一起的时候,不是很能吹吗?”

    的确,军和王家阳之间是很好,他们两个在一起就是话多,无所不谈。可是一遇到李佳军就没了声音,彻底蔫了,像是霜打的茄子。

    军答说:“不知道,大概是紧张吧。”

    李佳笑了,说:“你紧张什么,我又不是老虎。”

    军心想:老虎我倒不怕。他习惯性的用手搔了搔头发说:“主要是长这么大我没和女同学单独在一起过,我也不知道要说啥。”

    李佳“呵”了一声:“莫非你也想做那打虎的英雄不成。”军也笑了。

    慢慢地,他们之间的话多了起来。她给军介绍起她的家事,李佳的爸爸是倒插门女婿,也叫做“招女婿”。军小小就听他奶奶说过什么“招女婿下贱三辈”的话。李佳说,他爸爸本希望能有个儿子,长大了好延续他们家族的香火。他爸爸曾经无意中说起,可惜你是个女儿,如果是儿子,一定要光宗耀祖,然后在那里安家落户给他挣口气之类的话。

    李佳有些伤感地说:“爸爸封建思想严重,可事情总不如他所愿,我的后面又有了两个妹妹。”她叹了一口气接着说,“爸爸一想起这些,就常常唉声叹气,我真想替他了却了心愿。”

        军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平时有点强硬作风的李佳怎么也有这样的烦心事。

    也许是这样的缘故,军对她的感情又近了一层。

    军安慰她说:“你现在不是考了师范吗?说不定你真能替你爸爸完成心中的夙愿呢。”

    军又给她介绍说:“我的家庭也不好,我爷爷走的早,奶奶一个人拉扯着一帮没爹的孩子,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孤儿寡母的日子好不容易熬到了头,可是现在我妈又得了不好的病,也不知道现在怎么了?”

    这两个人此时真有了点“同时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感觉,也就从这一天开始军再也不害羞了。他们一起看着火车呼呼的驶过身旁,一起走过大片大片的麦地,一起抬头仰望湛蓝湛蓝的天空,一起手拉手在田野河边奔跑,一起哼着歌儿走在田间小路上,一起看过满天闪闪的星星,一起站在大名泉的旁边,静听哗哗的水声。

    也就那天,在画室里军把他最近看的《穆斯林的葬礼》里楚雁潮给韩新月的那首诗写在了他的画板上:

    请让我叫你相信,

    我只盼一件事情—

            给你献上我的心灵,

            和这心灵中蕴藏的全部感情。

    这是楚雁潮第一次给韩新月表达感情脱口而出的情诗,如此的炽烈,如此的直白。可是军是没有这份勇气的,他更愿意把这份情感埋藏在心,也不想把真意流露。所以他只是把这句话抄在了自己的画板上,这样他画画的时候就会常常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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