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蔚蓝天空下，涌动着金色的麦浪，当微风带着收获的味道，吹向我脸庞，我们曾在田野里歌唱......”
六月初的豫东平原，麦浪翻滚。眼下，正值麦收时节，豫东平原到处是一片繁忙景象。联合收割机唱着欢快的歌，金色的麦粒跳着欢快的舞蹈，争相涌进拉运的四轮车斗。当地农民抓住有利时机抢收小麦，确保小麦颗粒归仓。
每当这时，我总是情不自禁唱起《风吹麦浪》这首歌，有一句没一句的瞎唱，满脑子都是风吹麦浪的画面，闭眼都能闻到麦子的阵阵清香。而有关麦收的记忆，也便在脑海中如同电影般一幕幕浮现。
我家地处豫东平原，这里是全国的小麦主产区。我是地地道道农民的儿子，对风吹麦浪的景象，是那么的亲切熟悉。
儿时的记忆中，只要听见布谷鸟一叫，就预示着一年一度繁忙的“三夏”就要开始了。芒种前后，几乎昼夜都能听到布谷鸟那宏亮而欢快的叫声，“布谷布谷，布谷布谷”、“割麦播谷！割麦播谷！”而我则听到的是“麦秸垛垛，麦秸垛垛。”有人笑我听错了，但这无妨我对布谷鸟的喜爱。
少时读《精卫填海》，知道是炎帝的少女女娃，去东海游泳，淹死了，化作“精卫”鸟，常衔西山之木石，以堙于东海，飞从“发鸠山”，化为布谷鸟。
明知是神话，却宁愿相信它是真的。常被精卫填海的精神所感动。每每看到布谷鸟飞于天际，鸣于头顶，止不住抬头观望，喜爱之情便油然而生。
布谷鸟叫时，小镇的麦黄会就开始了。麦黄会是当地人的俗称，意思是麦稍黄时举办的物资交流会，大多三天时间。会上，请来一个剧团唱大戏，十里八村的人们从四面八方来赶会，卖布匹百货的，卖地方风味小吃的，更多的是杈耙扫帚牛笼头镰刀草帽等麦收时需备的物品，很是热闹。
这个时候，大人们赶会是买收麦时需备的物品，小孩子赶会一为看戏，二为买好吃的，图的是热闹和解馋。记忆中，父亲总是头戴一顶草帽，手中拿几把镰刀和铲子从会上回来；母亲手里掂的是白糖、变蛋之类。母亲说：“麦忙天，农活累，吃不下饭，得买点好吃的东西，补充一下体力。”
天蒙蒙亮，听到父亲在院子里刺啦刺啦的磨镰声，我知道该割麦了。吃过早饭，父亲果然喊“下地啦！下地啦！”
我是老大，兄弟姊妹小，我得与母亲一起随父亲下地割麦。我家七口人，按人均分地，我家分得近七亩麦田。
小时候，怕割麦，想起烈日当空，腰酸背疼，在火烤一般的麦田里，汗流满面地割麦，心里至今仍发怵。
到了麦田，金黄的麦子，已经熟透。一眼望去，金色的麦浪在微风中起舞，一眼望不到头儿。父亲与母亲一人把六垄麦，弯腰割麦，不一会儿，身后就割倒了一大片。我把三垄，还远远地落在后面，眼巴巴地望着长长的麦地，希望早点割完。有时，趁父母不注意，顶着烈日偷偷地躺在割倒的麦子上，直一直快要疼断了的腰，便觉是很惬意的休息。
太阳没出来时，天气还算凉爽，还不觉得特别热。10点以后，太阳就像个大火盆在头顶上烤着，脸上的汗水也擦不及了，顺着脸往下淌，用脏兮兮的小手抹一把，脸立刻就成了花猫脸，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像水洗过一样。一天下来，酷热难耐不说，还腰酸背疼，额头像烤焦了一样生疼。
第二天，就不想去割麦，磨磨蹭蹭的，躲在家里不出窝。父亲板着脸，不客气地说：“不好好上学，就得好好割麦！”
于是，又随父亲一起下地。我和母亲割麦，父亲用架子车拉麦。父亲要把头天割下的麦子，一架子车一架子车地拉到事先碾瓷实的麦场里，垛在一起，等到割完麦子，拉完麦子，再套上牲口碾场。父亲说“早上有露水，麦穰子潮，好装车，不洒麦子，路上也不掉麦穰子。”这是经验之谈。
天气好时，开始扒垛、摊场、碾场，将麦穰子摊在场中，厚薄要适中，要晒上一两个小时，然后再翻一遍，把麦秆中的水分充分晒干，套上牲口碾压，家庭条件好的用四轮碾压；天气不好时，则要等晴天时再扒开垛摊场碾压。
摊场、碾场、翻场、起场、扬场，都是大人的活儿。小孩子只有在场边儿玩耍的份儿。这会儿，最爱看的是麻雀成群结队的飞掠场边叨食金黄的麦粒，最爱听的是头顶时不时飞过的布谷鸟“麦秸垛垛”的叫声。
这不是我第一次割麦，也不是最后一次。那一年我12岁，上小学五年级。我记住了父亲的话：“不好好上学，就得好好割麦！”割麦的辛苦刻骨铭心，发奋学习的誓言一刻也不敢忘记。此后几年，我勤奋读书，终于如愿考上了大学。
大学毕业后，我并没脱离农村，而是分配到一个小镇工商所工作。每年的麦收季节，我还得回家帮父母收麦。
收割机的出现，是在八十年代后期。安装在手扶拖拉机上的是小型收割机，一趟收割三垄麦；安装在四轮拖拉机上的是中型收割机，一趟收割六垄麦。虽然只是将麦子割倒，却比人工用镰刀收割快了许多。但收割后仍然要用架子车或拖拉机运到麦场碾轧。尽管如此，还是大大地提高了收割进度，减轻了收割的劳累。家庭经济条件好一些的人家，都愿花个百儿八十块钱用收割机收，谁也不愿再撅着屁股割麦了。
后来，有了脱粒机，才不再碾场。但脱粒机脱麦，需要壮劳力扒垛、挑麦穰子、往脱粒机肚里擩麦穰子，还要接麦子，挑麦秸麦糠，时间紧张，劳动强度大，需要劳力多。脏、热、累不说，单就脱粒机脱麦扬起的灰尘，就呛得你出不来气。每当这时，邻里间就会互相帮忙，两家搭班一起干，累了，停下机器，休息会儿，一天下来，两家的麦子也能脱完。
上班后，有了工资，力气就变得金贵了许多。再帮父母收麦，就对父母说：“别再瞎掏劲了，收麦的钱我出！”
父亲用异样地目光看我一眼，说：“你是农民的儿子，到啥时都不能忘记吃苦耐劳！”
我又被父亲教训了一次。
如今的“三夏”，麦收真是清闲惬意了许多。镰刀彻底下岗了，每个村里都有大型联合收割机。当成熟的麦穗低下谦虚诚实的头颅的时候，联合收割机就开进了麦田。家家户户拿着袋子站在地头，把收割的麦子灌进袋子拉回家，或直接运到小麦收购点卖掉，三两天时间，一个麦季就过去了。有人笑说：“过去的麦天是一年中最繁忙的季节，现在的麦天轻松得不像麦忙天，不知道影儿，就过去了。”
麦收前，我给父亲打电话说，不能回家帮他收麦了，局里安排我与几位同事一起，到贫困村帮扶贫困户收割小麦。
我的帮扶对象叫曹真，70多岁，老伴腿残疾，他家四亩小麦收割困难。于是，我帮他联系了一台大型收割机，还找来一个小麦收购经纪人，帮他把打下的3000多斤麦子卖了。“县工商局帮扶队员真是帮了俺家的大忙了！”曹大爷拿着一沓卖麦的钞票感激地说。
鉴于曹大爷家的情况，我建议曹大爷把土地流转给村里种植合作社，每亩每年1000元租金外，年底还有分红，农忙时，曹大爷还可去合作社里打工，再挣一份工钱。
曹大爷听了我的建议，麦收刚过，就把他家的四亩责任田流转给了村里合作社。我看到，在脱贫致富的路上，曹大爷家迈出了可喜的一步。
星期天，回了趟老家，父亲说家里麦子早收完了。我说了帮扶曹大爷家收麦的事情。父亲听了，赞许地说：“像帮助父母一样帮助贫困户收麦，用心真帮真扶，你做得对！”
得到父亲的赞扬，我心里美滋滋的。下午骑电车回县城，路上又情不自禁地哼起了《风吹麦浪》那首歌：
“远处蔚蓝天空下，涌动着金色的麦浪，当微风带着收获的味道，吹向我脸庞，我们曾在田野里歌唱......”有一句没一句的瞎唱，满脑子都是风吹麦浪的画面，一路上都能闻到麦子的阵阵清香。
�������������������������������������������������������������������������������������������������������������������������������������������������������������������������������������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