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月25日 星期三 阴 -6-3°C
上午接到战友电话,他很久都没联系了,以至于我换手机号两年了他都不知道。幸好原来的手机号女儿用着,女儿陪母亲回老家聚会去了。
战友告知,他的岳父大年二十九那天晚上去世了,明天在殡仪馆举行告别仪式。
战友媳妇姓张,也是我们战友,本月13号我父亲入院的那天,我与张战友、杨战友刚见过面,还一起吃了饭。
那天,当她俩得知我是因为父亲在老区住院,离她们比较近,才有空见一面时,也都感叹着说了自己父母的近况。
杨战友父亲的情况我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会那么曲折。
杨战友的姐夫是我同事,也是战友,我曾从他的嘴里听到过杨战友父亲的情况。
她父亲因被确诊为肺鳞癌,特花了8千多块,到医院做了全身的核磁检查,以确定是否有转移。检查的结果是幸运的,没有发现转移的痕迹,于是做了肺部的手术。
术后痊愈也还好,医生让每三个月复查一次。两年后,复查发现,肺部又出现一肿瘤,且越长越大。再次活检,是肺腺癌,但这次已经做不成手术了。
他父亲后来做了基因检测,用了进口的靶向药和免疫治疗的药,现在和我父亲一样,每21天就得住一次院治疗一次。
但治疗用药是有区别的,他父亲用的进口低端药,一支三万六,一年住院费用算下来,大概要八十万左右。我父亲用的国产医保药,一支三千元,一年住院费用,个人需要支付七万元左右。
我当时觉得杨战友父亲每年近八十万的住院费简直是天价,换做我们家,姐妹三家合在一起,经济上也是难以承受的。
没想到,张战友的父亲更甚。
她父亲竟已经在重症监护室住了五年,今年是第六个年头。张战友父亲患得也是这样的老年病,住进重症监护室的第一年花了一百二十万,以后每年的花费维持在一百万左右。
张战友的父亲住进医院不久就糊涂了,不认识家人,也无法进食,一直靠鼻饲。老人住在重症室,隔一段时间,家人可以申请进去见一面。但见面已没有意义,老人根本不认识亲人,更无法沟通。
由于近三年的特殊情况,战友家人和父亲几乎一直没有见面,直至近期放开后,才又恢复正常得以相见。
说是有父亲,却像没父亲。说是没父亲,父亲却活着。这样的境遇,为人子女难受,病中的老人更难受。
张战友的父亲走了,对于她父亲、对于她、对于家里所有的人,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毕竟,一个人孤苦伶仃躺在重症室里五年,和入土为安相比,后者或许更踏实。
两个战友的父亲都是部队高干,他们的医药费自无需自己操心,但对于像我父亲一样的万千普通百姓,谁有底气能做到躺在床上长期大额消费呢?
父亲13号入院时,我和妹妹陪他去做CT,排在前面的,是躺在病床上的一位老人,他应该已不会自主呼吸了,三个家人推着车子,陪检的医护人员操作着手动简易呼吸气囊。进到CT室,几个人合力把老人往检查床上抬,随便怎么折腾,老人都无声无息。
那一刻,我只觉得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老人,活着的质量全无,生命的尊严尽失。
想起前年小姨因手术意外去世前,她躺在床上,面红肤白,如睡着般恬静,但她的生命是靠呼吸机维持着的。在医生宣布她脑死亡后,我们不放弃,守了她一段时间仍无回天迹象。后来,姨夫和舅舅们、表弟表妹们商量决定,拔了呼吸机,让小姨有尊严的走了。
又想起去年外婆去世,她原本能活,但因为照顾不尽心......最终,外婆还是走了。
自从外婆和小姨相继去世,父母又随了我,老家对于我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牵挂。母亲今天回老家聚会,我了无兴趣。
死者对于生者的意义是什么呢?是心头难以放下的一抹情愫?是夜半醒来枕边的一滴泪?是某一瞬间的走神?……
我们这一代人,都只有一个孩子,而他们,属于世界。我们老了,不可能再像父辈这样,有二三儿女绕膝陪伴,想尽办法请医生尽力挽留生命,要了生命的长度,失了生命的宽度。
上有老下有小的日子,万事不易,不管未来如何,我们活着,要开心快乐,死时,宜痛快决绝。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