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发生在文革年代,主人翁是一个小黑孩从小缺乏父亲的教导且总是受到继母的虐待。这是他的性格变得越加沉默、倔强而孤独,感情世界也变得空虚。有一天他和小石匠被派到滞洪闸工地干活挣工分,碰见了热心肠的菊子姑娘,也遇到了老小两铁匠。于是,一段追逐透明的红萝卜旅程开始了。
菊子姑娘的过多关怀,使少年的他逐步向其打开心扉,同时在工地也找到了自己想做的工作——拉风箱。所以便有了一场岁月静好的短暂情景,文中是如此描述:夜已经很深了,黑孩温柔地拉着风箱,风箱吹出的风犹如婴孩的鼾声。河滩上影影绰绰,如有小兽在追逐,尖细的趾爪踩在细沙上,声音细微如同毳毛纤毫毕现,有一根根又细又长的银丝儿,刺透河的明亮音乐穿过来。从这细细的言语中,我们能够感受出一种温暖的慢慢外延。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在火中看到了那个令人神往的金色的红萝卜——萝卜晶莹透明,玲珑剔透。透明的、金色的外壳里苞孕着活泼的银色液体。抓住它,就能有鲜活的生命,就能有无数的温暖的金黄光芒。但是很快被现实踢醒,那个黄麻地的百灵鸟叫声带走橘子姑娘的关爱,那个对自己和蔼几分的老铁匠被小铁匠师傅气走。曾经感受的温暖如他新褂子、新鞋子、大裤头子,仅仅穿过黄麻地到萝卜园子就被人给扒下来了。所以,他不相信哪个透明的红萝卜会这么快飞走,所以在阳光照耀的那片萝卜地里,每拔一个萝卜举起来看看。不是想要的那个透明红萝卜就扔掉。然后又膝行一步,拔,举,看,扔……。所以,这是一个爱与理想的旅途,至今,他仍在寻找。
看的见的现实的是红颜色的萝卜,看不见的超现实的是透明的萝卜。有形的红萝卜可以填充饥饿的肚子,无形的透明的萝卜可以弥补精神的匮乏,无论你处于什么地步,任何人都挡不住你寻找透明色的红萝卜的脚步。
——后记
ps:
莫言在这篇文章中对人物的描写善用比喻,仿佛让人看到一个个活泼生动的人近在眼前。例如:1)描写队长吃东西:只有两个腮帮子象秋田里搬运粮草的老田鼠一样饱满地鼓着。瞬间让人有一种狼吞虎咽的既视感。2)描写小孩的大头:他的头很大,脖子细长,挑着这样一个大脑袋显得随时都有压折的危险。仿佛让人看到一个脖子细长,脑袋宽大的一个小孩歪着脖子站在你面前。3)形容孩子奔跑:有跑的动作,没有跑的速度,两只细胳膊使劲甩动着,象谷地里被风吹动着的稻草人。稻草人,用词巧妙,让瞬间瘦弱肌肉无力的形象立在我们眼前。4)给弟弟擦鼻涕:孩弯腰从地上捡起一个浅红色的杏树叶儿,给后母生的弟弟把鼻涕擦了,又把粘着鼻涕的树叶象贴传单一样"巴唧"拍到墙上。这样的动作我曾经也做过,不过我是给自己擦,一方面是家里没有纸,只能找一些软的树叶,另一方面,用完之后,很是嫌弃,一个“巴唧”可见用尽了全力。5)拉风箱描写:孩子急促地拉着风箱,瘦身子前倾后仰,炉火照着他汗湿的胸脯,每一根肋巴条都清清楚楚。左胸脯的肋条缝中,他的心脏象只小耗子一样可怜巴巴地跳动着。可怜巴巴的小耗子,瞬间抓住读者的同情心。
景物描写也写的非常细致,一般惯用白描。给人仿佛能看到此情此景,例如:堤上长满垂柳,由于夏天大水的浸泡,树干上生满了红色的须根。现在水退了,须根也干巴了。柳叶已经老了,桔黄色的落叶随着河水缓缓地向前漂。几只鸭子在河边上游动着,不时把红色的嘴插到水草中,"呱唧呱唧"地搜索着,也不知吃到什么没有。仿佛让人看到了堤边一排老垂柳,秋天的黄叶子落在水里,几只鸭子在河上觅食的景象。墨笔虽然不多,却恰到好处。
描写黑孩使用的现实与超现实手法也特别称赞。由于现实的痛楚,使黑孩对现实世界的感觉逐渐丢失,时刻在幻想的世界游荡,例如:1)孩子想着,想着,那些紫色的叶片,绿色的叶片,在一瞬间变成井中水,紧跟着黄麻也变成了水,几只在黄麻梢头飞躜的麻雀变成了绿色的翠鸟,在水面上捕食鱼虾。2)他停下来,仔细体会着,但一停住,那种感觉顿时就消逝了。水面忽地一暗,好象鱼群惊惶散开。一走起来,愉快的感觉又出现了,好象鱼儿又聚拢过来。于是他再也不停,半闭着眼睛,向前走啊,走。3)黑孩的眼睛本来是专注地看着石头的,但是他听到了河上传来了一种奇异的声音,很象鱼群在唼喋,声音细微,忽远忽近,他用力地捕捉着,眼睛与耳朵并用,他看到了河上有发亮的气体起伏上升,声音就藏在气体里。只要他看着那神奇的气体,美妙的声音就逃跑不了。他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嘴角上漾起动人的微笑。4)他不吱声。这时候他的眼睛又盯住了水底的河虾,河虾身体透亮,两根长须冉冉飘动,十分优美。5)钢火在他肚皮上烫起几个大燎泡,他一点都没有痛的表情,眼睛里跳动着心荡神迷的火苗,两个瘦削的肩头耸起来,脖子使劲缩着,双臂交叠在胸前,手捂着下巴和嘴巴,挤得鼻子上满是皱纹。6)四周黑得使他的眼睛里不时迸出闪电一样的虚光,他胆怯地蹲下去,闭了一会眼睛,当他睁开眼睛时,天色变淡了,天空中的星光暖暖地照着他,也照着瓦灰色的大地。7)他望着上方,看到一缕粗一缕细的蓝色光线从黄麻叶缝中透下来,黄麻叶片好象成群的金麻雀在飞舞。成群的金麻雀有时又象一簇簇的葫芦蛾,蛾翅上的斑点象小铁匠眼中那个棕色的萝卜花一样愉快地跳动。
黑孩内心的真实表现偶尔还是会在不经意的动作或想法表露出来,例如他不喜欢后娘直接描述:后娘一怕天打雷,二怕猫头鹰叫。他希望天天打雷,夜夜有猫头鹰在后娘窗前啼叫。他想做拉火这个工作,所以才有咬橘子姑娘这一动作(小傻瓜,小拗种,好好跟我走。"姑娘停住脚,回头对他说着,手用力捏捏他的腕子,"看看你这小狗腿,我要一用劲,保准捏碎了,那么重的活你怎么干得了?"黑孩恨恨地盯了她一眼,猛地低下头,在姑娘胖胖的手腕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她"哎哟"了一声,松开手,黑孩转身跑回了桥洞)。
文中有几句我特别欣赏:
1)这些"娘儿们哲学"里,永恒真理羼杂着胡说八道。
备注:是的,所以永远不要跟“娘儿们”讲道理。另外,羼(读音:chàn),词义:杂居、混杂、掺杂。引申为掺杂。我在读余秋雨的《文化苦旅》中,也见到这个字,为什么他们不用掺,非要用羼。因为该字的本义是: 群羊杂居,是不是羼比掺含有的贬义词味道更重呢?
2)黑孩很小心地走着,尽量使头处在最适宜小石匠敲打的位置上。小石匠的手指骨节粗大,坚硬得象小棒槌,敲在光头上很痛,黑孩忍着,一声不吭,只是把嘴角微微吊起来。
备注:尽管被人敲头很痛,但是在黑孩看来也许是另类的抚摸。
3)正想说什么没及开口,孩子就象家兔一样跑走了。
备注:为什么比喻成家兔,而不是野兔,以为野兔离开了也能更好的生存,而家兔只能在家等待被投食,这里的食物指的是关爱。黑孩在期待别人的关爱。
4)黑孩——黑孩。
备注:想说的话,以及所有还未来的及说出口的话,一切都融在这个名字里。黑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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