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居住的地方的出口,有一条南北路,但在我心中,这条路应该是东西路。每天上班,这条路是必经之路,但我称它为路,其实只是一条羊肠小道,行进一百米才进入真正的大路了。
江南的房子多是排式坐落,所以小道的另一侧也是一排民居房。我从出口上了小道,斜对面就是一栋楼。这栋楼居住的人大概只有三个,一个老头一个老太太还有他们的儿子。他们的儿子我只见过一面,有次下班的时候,他的家门口停了辆红旗轿车,猛然就见到一个平头的男子,大概三十五岁的样子。我从没给他们一家人其中任何一人说过一句话,最多的就是跟那个老头眼神交流过一次。
这个老头房子隔壁的隔壁也有一个老头,下班的时候,偶然会见到他,因此猜测他不爱出来,性情比较寡淡。但从他的精神上来看,还是颇具活力,两眼放光,尽管看着脸色黝黑,一副皮包骨头。多次见他,他都坐在一把老椅子上面,眼睛温柔的打量着过路人,沉默而又坚定。而斜对面的那个老头,身体却着实堪忧,他始终坐着轮椅,目光混沌。见他的次数最多,每次上下班,我就在他门前看见他,除了阴雨天。他每次都穿着白色汗衣,毫无例外,让人觉得他只有那一件白色汗衣。偶尔也会见他被他老婆推着轮椅,朝着我所居住的方向来,想必是换个新景色,毕竟我可断定,每天他目光所及,也就是出口这一片风景了。这个老头每次见我,必然是望着我,好像我是一件可把玩的瓷器一样。也许在他心里,我每天上下班,干什么做什么他都有个具体的描摹。
两个老头的晚年身体条件尽不相同,但想必这一带,是他们年轻时候的回忆。我想他们不像我们外地人,外出谋生,年轻时候的他们一定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因此他们能如此安稳!不用吃奔波的苦。我从斜对面的老头的状态里,看出了一些道理。其中一条就是对于年轻人来说,能够坚持一件事情去干一辈子,花大把时间在平凡中,是难得的可贵。时间晃晃悠悠,那种泰然自若,那种在时光的流逝里孤独静守,是如此的让人着迷。但我想,这也是一种奢侈。奢侈就奢侈在,只有到了晚年,我们才能幡然醒悟,什么才是用一生去追求的。
然而,这时代,有很多他们同龄的人对于这种生活也是难以企及的。老年人的希望在于哪?可不是养老院所能解决的。那个隔壁的隔壁的老头,我很少见,偶尔一次便觉得他是广大农民的代表,但他家里也着实有车。从他身上来看,也许年轻时候,这方土地让他建设的过多,晚年了终于可以歇歇。
以为,人们依靠土地生活,日子就过得相当的慢。等无常白鬼来索命的时候,方知日子要完了。但正因为如此,面对死亡,也就多了一份坦然。现在医疗强大,各种保险让人的死亡多了一份焦灼,其实,如果足够认清世界的荒诞的话,人活到三十岁足矣。人老成精,不然就不会有老了惹人烦这种强调。
日子在继续,我每天上下班,还是要见他们,除非搬家。但我并不对此讨厌,甚至有与他们攀谈的欲望。就让我在平凡中甚至平庸中,过完这一生。想必如此,那两个老头定要对我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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