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 说不出口的话
五年过去了，我还继续养着他最后托人送来的分手礼物 —— 一盆白色茉莉花。
其实，关于这盆茉莉花，我那天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那是高考结束后的第三天，我约他出来，在家附近一个巷子口等他。
他兴高采烈地朝我跑来，额头上的汗水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我感受到一种扑面而来的欢喜气息，原本想说的话突然被卡在喉咙。
“去走走吧。” 我转了个身，向马路的方向走去。
“好啊！”，他一下子蹿到我旁边，“我们要不去游乐园玩？你之前不是一直想去么？现在高考结束了，我带你去开心开心。”
我抬头看了看阳光，有点刺眼，“还是先随便走走吧。”
“好嘞～，听公主的！”
他牵起我的手，我迅速抽了回来：“这附近有可能会遇到我邻居。”
他笑了，“好，但说好了啊，去了大学之后我要天天牵着。”
“额，这茉莉花挺好看。”
路边刚好有卖花的，我立刻转身蹲下来闻了闻，香味淡淡的，夹杂着丝丝的甜，如果是香水，这配比刚刚好到让人惊喜。
“喜欢吗？我买了送给你。”
就在他蹲下问老板多少钱的时候，我立刻起身将他拉走了。
来到旁边的公交站，看着一脸傻笑的他，卡在喉咙里的那句话突然蹦了出来：
“我们分手吧。”
我清晰的记得，阳光下，在那个瞬间，他的脸上出现了好几种说不上来的微妙表情。
我们就这样停顿了好几秒。
他慢慢往右边挪了挪，阳光突然没那么刺眼了。
“为什么？”
为什么呢？我们没有矛盾，也没有吵架，当时的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是一直以来因为他是资优生，而我是差等生。
也可能高考结束后感觉很糟，有一种终于被宣判的无力感，告诉我和他不是一个层级，该面对现实。
江直树和袁湘琴的爱情始终只能出现在偶像剧里。
现在回忆起来，那应该是青春时期懵懵懂懂的傲娇和自卑吧。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最后看着11路公交车朝我们开过来的时候，喉咙里硬生生挤出一句：“车来了，你回去吧。”
我转身先走了，不知道他有没有上车。
02· 年轻的承诺
收到录取通知书的第二天，好朋友阿轩牵着一只金毛，提着一个黑色塑料袋来到我家。
“嘿，我说你男朋友可太逗了啊，送花居然还送带土的！关键是他还不自己送，硬是让我送来，你俩是浪漫了，可累死我了！”
那只可爱帅气的金毛瞬间吸引到了我，“这小金毛怎么回事？”
“送你的呀！这不是看你最近一直心情不好，送你解闷。”
“可大学宿舍不让养狗，我也带不过去。”
“没事，我和爸妈说好了，反正我不想住校，到时候租一房子，暂时帮你养着，你想它了就来看看。”
“真的啊？”
“那还能有假？”
“太好啦！我终于有一只金毛啦！”
“你给他取一个名字吧，大小姐。”
“嗯...就叫它...Lucky吧！希望大学生活一路lucky！”
……
和Lucky玩到晚上，我才想起那盆茉莉花还在塑料袋里。
我把它拿出来放在窗台上，凑近闻了闻，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他的脸。
准备丢掉袋子时，才发现里面还有一张卡片。他的字还是那么漂亮，那么符合资优生的气质：
卡片上落款日期是我们分手的那天，原来他没有上那辆11路公交车。
看完卡片后，我第一反应是，四年那么长，又不是拍偶像剧。
况且大学那么多女孩子，估计去了后早把我忘得九霄云外了，我已经成年了，是大人了，才不会相信这种骗小女生的招数。
就这样，我，程雨，阿轩都上了武汉的大学。
我和阿轩都考上的是二本大学，阿轩的学校离我的挺近。
程雨自然是去了最重点的武汉大学，离我跨了大半个区。
03 · 匆匆四年
进入大学后，除了上课，剩余时间几乎被各种考证考级占满，另外还参加了学生会，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
但是隔几天，我都会抽空去溜一溜Lucky。
就这样忙着忙着，原来，真像程雨说的，四年也不是很长。
至于感情，谈过一段短暂的恋爱，不过最终被渣男劈腿了。
我对阿轩说，这估计是我甩掉程雨的报应。
程雨每年都会联系我一次，就是我生日那天，他会打电话过来，只说四个字：生日快乐。
然后就挂掉。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我大三那年，还在睡梦中被寝室座机电话吵醒，脾气不太好地接起电话。
“你没事吧？你手机打不通！”
话筒那边是他有点焦急的呼吸声。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突然感觉电话线很长很长，而他清晰的声音又让我觉得很近很近。
“额，可能没电了吧，我也没注意。”
“那就好，生日快乐。”
然后他依然挂断了电话。
我不晓得程雨是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码，甚至寝室号码，感觉虽然过去了几年，他似乎还是离我很近很近。
大四下半学期，我整天都在忙着找工作，折腾了好一阵，都没有找到合适的。
刚巧爸爸的一个朋友给我介绍了一份不错的工作，但是得离开家乡，去北京。
爸妈很支持我，说虽然我是女孩子，但年轻人就该出去闯闯。
在去北京的前一周，我接到了程雨的电话。
他说，四年过去了，他也兑现了他的承诺，等了我四年。他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有信心给我一个更好的未来，问我能否再给他一次机会。
我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原来有些情节也并非偶像剧里才有。
但是，现实生活毕竟不是你侬我侬就好。
我其实有很多话想对他说。
想告诉他当年提分手的我是多么傲娇自卑，又多么幼稚可笑；
想告诉他遵守诺言的他真的很帅气；
想告诉他其实感觉他一直离我很近很近……
可最后喉咙里只蹦出一句话：“我要去北京了。”
电话那头许久都没有声音，只听得见他的呼吸声，离我很近又突然好像很遥远。
04 · 恋人絮语
在去北京的前两天，阿轩给我送行，他是我唯一一个从高中到大学的好朋友。
以前我问过自己，为什么没有喜欢上阿轩，我也找不到答案。
可能因为太熟悉了，也可能因为看到他就会想起程雨。
那天阿轩喝得有点多，话也说得有点多。
我至今都记得他红着脸红着眼，磕磕巴巴地说：
其实当年程雨写给你的卡片我偷偷看了，哥们我是很卑鄙地想着趁虚而入来着，还把那盆茉莉花押手上好长一段时间，故意不浇水，想说让它渴死。
呵呵呵呵，哥们当年也是贼逗。
可是没想到花没渴死，又等来了程雨那死家伙，牵着一只小金毛，拜托我送给你，说你之前一直念叨有多喜欢金毛，还不让我说是他送的。
我当时就无语了，这哥们是偶像剧看多了吧，这么TM的浪漫！
大学时那房子是我俩一起租的，我是不想住校，他是为了帮你养Lucky。
平时你不在的时候，他也会过来溜Lucky，你在的时候，更会过来，悄悄跟着你，就为了多看你几眼。
我真的是被他折服了！自愧不如啊！
每年我给你的生日礼物其实都是他送的，经常找我问你的消息，一切与你有关的事对他来说，都似乎是天大的事。
就伤你那渣男，他去找人干了一架……
……
你说你最后怎么去北京了呢？
你说你俩怎么就不能在一起呢？
你俩必须在一起啊！
……
听到最后我都看不清阿轩的样子了，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了，我只看到晶莹剔透的影子，只听到自己嚎啕大哭……
罗兰·巴特在《恋人絮语》里有这样一句话：“许多歌谣与旋律描述的都是情人的不在。”
我觉得这句话说得真对。
就像此刻，在祖国大首都的地下室里，我欣赏着桌子上的茉莉花，Lucky趴在我身边，耳边传来周慧敏的《最爱》，感觉格外好听……
我用键盘敲出这个故事，想打“四年“的时候，出现的却是”思念“。
四年，思念，呵呵，这个巧合真要人命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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