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爷拎着菜一进小区就发现自家楼底下围着一群人,顺着那群人仰着头的目光看去,三十多层高的楼顶边缘出现了一抹艳丽的红,眯着眼才看清楚,那不是陈家姑娘嘛。
陈露静静的闭着眼,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这种关闭视觉的感受让她沉醉其中。淡淡的妆容配上正红色的裙,飞扬的裙摆搭上岁月静好的表情,如果不是楼下人的呼声,倒是一副唯美的画面。
陈露慢慢的睁开眼,忍不住感叹,今天的天气真好呀,云淡风轻的恰到好处。思绪慢慢飘远,那天的天气也是这样的,清爽的风拂过丽江的水,层层水纹荡漾开,揉碎了山色倒影。彭小妹拉着她的手,走走停停,自在的似乎时间不存在。这是她和彭小妹两个人的毕业旅行,纪念这一去不返的学生时代。
“你说李辉这人追了你整整两年,花都送了好几回了,你倒是铁石心肠啊。”彭小妹边说边拿着捡来的树枝枝在地上画爱心,画好后又添了几笔,爱心碎了。
“他啊,比起来我还是喜欢我家芝麻。”芝麻是陈露养的一只萨姆耶,虽然年纪有点大了但一看见自家铲屎官还是欢腾的不得了。
彭小妹一听这话,又在已经碎了的爱心上加了几滴血,表示血流不止的意思。“那你以后准备一辈子和芝麻过?”
“老公还是要找的,不过我可是有远大抱负的人,眼光可不能光放在爱情上吧。”陈露一派天真。
“是是是,我们未来的女企业家陈总。”彭小妹觉得有点好笑。还记得相识不久,陈露就郑重其事的和她说,自己未来要开公司,赚好多的钱,然后在海边买一套房子,把她接来一起住。当时她觉得,这种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文艺范在没有人比陈露更合适了。
可是,时间不会让生活一直美下去。在从丽江返程的途中,陈露开始流鼻血。两个人到也没太在意,自以为是水土不服或是上火引起。结果回到家没两天,陈露就开始头晕目眩,差点昏过去。
邵医生单独把陈家妈妈叫过去,告知她:诊断结果是白血病。陈家妈妈并把病情瞒下来,而是经过三天的深思后,把病情告诉了陈露。
“为什么要告诉我?”陈露很冷静,冷静的不像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你有权利知道,也有权利去做选择,是积极的接受治疗,还是消极的自暴自弃。妈妈相信你会好起来,也相信你的选择。”陈妈妈强忍着泪水,她很清楚,如果现在她有一丝脆弱,只会让女儿陷入更糟糕的境地。
陈露只是回了一句知道了,就去睡了,身体蜷缩着,手紧紧拽着被子,最终还是难以抑制的哭出来。在生与死的问题上,谁都没能那么坚强。陈露自小就喜爱哲学,读了几本尼采就以为自己看透了生死,然而到事情发生时才发现自己的脆弱,自己的人生还没有开始,梦想还没有开始呢,甚至连恋爱都没有谈过,就要死了吗?早知道就答应李辉了。
醒来的那一刻,世界还是一样,只有自己不一样了,将死之人。陈露表情淡淡的接受治疗,各种打针、化疗,即使治疗的过程很痛苦,她也忍了下来。但看着陈妈妈日日奔波于各个医院,疲惫憔悴的脸色让陈露的心狠狠抽了一下。一连三个月,陈露的话越来越少,如同失了灵魂。
第一阶段的治疗结束,陈露出院在家休养。彭小妹来带着陈露最爱的鸢尾花来看她,两个人相顾无言,但一见面彭小妹便拽着陈露的手没有放开过。
鸢尾花要谢了,陈露呆呆的盯着花。为什么不以一种最艳丽的方式结束,而是慢慢的凋零枯萎呢?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就像毒瘾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陈露细致的描了眉,换上吊带红裙,抹上正红色口红,光着脚就去爬楼了。提着裙子,每一步都走的轻快,似是奔赴一场愉快的约会。
楼顶的视野很开阔,蓝天白云看起来离自己那么近,陈露的心情便更愉快了。深吸一口气,再呼出,郁结了几个月的痛苦都清空了,忍不住边哼歌边往楼顶边缘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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