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希月帮希母收拾了一会碗筷，就被希母赶出去了。
希父和希泽坐在沙发上吃着水果讨论别的事情，她插不上话，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也许是因为长大了，节目里播放的狗血电视剧让她觉得很无聊，左右也无事，她便兴致缺缺地按着遥控反复换台，时不时走神，眼睛瞟向厨房方向。
“月牙，来我房里一下”希母从厨房里出来，向她招呼了一声便径自进了屋里。
“哦，好的”希月磨磨蹭蹭地站起来，她想到了吃饭时母亲的眼神，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妈，我进来了”
希母正捧着一本相册在看，听到声音，抬头向她伸出手“来，到妈妈身边来，陪我看看相册，这可都是你小时候的照片呢”
希母手上的相册是专门用来放家族照片的，大多都是她和希泽的从小到大的相片，一直被希母小心翼翼地保存着，但因为年代久远了，相册的边缘还是微微泛黄，和有了些磨损，翻页的地方也留下了淡淡的痕迹，一看便是经常被翻阅的缘故。
希月小的时候，相机还没有那么普遍，属于奢侈品，只有及其少数有钱人家里才会备上一台，那时家里的条件也只是一般般，家里自然是没有的。
希母是外省人，因为交通不方便也不常回家，便每年都拍一张照片，洗两份，一份寄回去给外地的娘家，以解外祖父母思念孙子的心，一份收藏在这本相册里，这种习惯一直延续到她上了高中住校后。
“这张是你一岁的时候拍的了，你应该不记得了吧？你看看，你小时候长得多讨喜啊，又不怕生，小嘴又甜，很讨大人们喜欢的。”希母指着其中一张照片道“那时候你哥牙疼，时不时喜欢拿舌头舔牙齿，一不小心就被拍下了”
照片上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短短的头发被绑成一个冲天辫，一双眼睛圆溜溜地，肉乎乎的小圆脸也软绵得可爱，但又不至于太胖，旁边一个小男孩搂住小女孩的肩膀，只是小男孩的表情有些奇怪，斜眯着一双眼，嘴边的表情也有些别扭。
“还有这张，应该记得吧？”照片上的她面庞稚嫩，鼻子上还肿了个脓包，红通通的，嘟着嘴一副不乐意的样子。
“那时候你表弟正在长牙，牙齿整天痒痒的，抱着你的鼻子就用力咬，怎么都不松口，没几天你鼻子就发炎了”
说到这两人都忍俊不禁笑了。
这事她记得，后来她鼻子发炎了两个礼拜才好，还被同学们嘲笑她红鼻子，害得那段时间她除了上学就只窝在家里不愿出门。
鼻子还没完全好，希母又拉着她去拍照，说是要寄给外省的外公。
女孩子都是爱美的动物，希月也不例外，死活也不肯去，后来还是希母哄她说拍完照涨零用钱才勉强让她答应了，很不开心地拍下了这张照片。
希母边翻着照片，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希月小时候的趣事，希月只是扬着嘴角静静地听着，小小的一本相册，两人看了整整一个小时才完。
希母合上相册用拇指轻轻地搓磨着相册，有些伤感地感慨：“时间过得可真快，不知不觉中，我的宝贝女儿都长这么大了！你刚出生那会就那么丁点儿大，瘦瘦弱弱的，又皱巴巴的，哭起来像小猫叫一样，大家都觉你活不成了，可我的女儿不仅活了，还活得这么好。”
希月听三婆说过，母亲在怀着她的时候很辛苦，因为营养不良，她刚出生那会，巴掌那么大，为此三婆还常常笑说，像个小老鼠一样。
三婆说的，到底还是有些夸张了的，但她小时候身体确实很弱，母亲为了她操碎了心。
那时候她们家还没搬到城里，住在乡下的小农村，农村的孩子到了六七岁都要下地干活帮忙的，但父母亲从来不让她和哥哥干活。
她年幼时调皮，喜欢偷偷跟着村里的小孩去下田玩，起先母亲并不知道，后来有一次贪玩，天都完全黑了，她怕家人生气，便躲在邻居家不敢回去，那一次全家人都出动，打着手电筒一路找她。
后来还是邻居去通知了她家人。
母亲找到她时，她刚在邻居家蹭完饭，和阿微兄妹俩在扑克。
母亲一进来便将她一把拽到身边狠狠地打了一下。希月从小就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从没挨过揍，这一掌下来她愣了一秒，“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母亲不安慰她，边哭边骂“死丫头，你知不知道你不见了我们有多着急吗？我刚刚还在想，你要是出来什么事，那我也不活了，你个没良心的丫头，却在这打牌？”说着说着母亲忽然一下抱住“月牙，你和你哥是我命根啊，你们要是有什么事，让妈妈怎么活啊？以后不要再吓妈妈了好吗？”
那时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母亲打了她，后来她常常在想，母亲真的是被自己逼急了，否则从未在人前掉过眼泪的她，如何会显示出这样一副失态模样。
想起了往事，希月愧疚地抱住希母的肩膀，轻轻靠着她道“妈妈，你真好”
希母笑了，轻轻地拍了拍希月的手，说“小时候你很爱哭，一哭起来声音就特别大，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你受了委屈似的，我和你爸还以前还老拿这事来开你玩笑，不知道你记不记得”
“妈，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怎么还拿出来说呢”被说到小时候的囧事，希月觉得颇为丢脸。
“怎么还害羞上了？”希母温柔地笑了，随后叹了口气说“后来，玩笑开多了，你渐渐也不爱哭了，也就是上了三年级以后吧，妈妈就再也没见到你哭了，难过了或是受委屈了也都不愿意在爸爸妈妈面前哭了，生怕我们笑话你，可是月牙，我是妈妈呀，你要是不开心，我心疼都来不及，又怎么会真的笑话你呢？”
希月不说话，只是搂着希母的手又紧了紧。
“你失恋那会呀，不愿意和我视频只发了个语音过来，一遍一遍地说着妈妈，我好想你，问你什么事，你也不说，要不是我发现你声音不对劲，你还不让我知道呢，不戳破你还好，一戳破，你就嚎啕大哭，你很多年没在我们面前哭了，这一哭起来就撕心裂肺的，哭得妈妈心都疼了。”
希月听到眼眶开始发热。
她和赵旭分手的那天，刚好希母发了视频过来，她不敢让母亲看到她眼睛红红的样子，于是把视频切换成了语音，却没想到还是被希母发现了。
她不好，小时候让母亲为她操碎了心，长大后她告诉自己，一定不能再让母亲操心了，却还是让她担心了。
希母静默了一会，问“月牙，你实话告诉我，你去大连，是为了那个伤你的男人吗”
希月怔了一下，点点头承认了，心里苦笑，母亲果然猜到了。
“他，真的有那么好吗？”
希月把头埋在希母的肩膀上，不敢抬头，却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她以为母亲会骂她，却没想到希母只是沉默了片刻，才叹了口气“你呀，从小就倔，认定了的事即便撞了南墙也不愿意回头，妈妈知道劝不动你，所有也就不劝你了，但是，如果以后再受伤，可别再一个人扛了，只要你奶奶、爸爸妈妈都在，一定会陪着你的，如果我们这群老的都不在了，你还有你哥呢！你哥也会陪着你的”
“我不准你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你和爸一定会长命百岁的，你们还要一直一直陪着我的”希月闷声哽咽道。
希母只是笑笑，轻轻拍着希月的胳膊道“月牙，明天去你二姑家看看你奶奶吧，她肯定开心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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