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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大柳树下的时候太阳刚刚偏西,现在
已经落日时分。
大半天的功夫韩天斌处在心不在焉地钓鱼状态。他在布置上鱼竿之前先把那个红色塑料袋挂在了原处,他希望它的主人能够来这里拿它。然后他用脚踢了踢地面上的几块小石头,把凳子放稳,抬头望了望找了个没有树枝的空隙,使劲摔出鱼线,看着鱼漂在水中上下窜动了几下逐渐稳住之后,他便坐稳身子,一边掏手机一边向昨天停车的方向望去,他多么希望自己盼望的那个身影出现。
整个下午韩天斌不知道向昨天停车的方向望了多少次,除了看到几个摔杆收杆的垂钓爱好者之外再没有发现多余的人影。看着夕阳就要落下,河对岸的几个垂钓者正在收拾鱼竿。他也决定不再钓下去了,虽然一条鱼也没有钓到,因为他本来就不是为钓鱼而来的。
韩天斌收拾利索渔具,再从树上摘下那个红色方便袋,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双腿,便冲着公路上的公交站牌走去。
沿河路两边的樱花树叶子已经落没了,只剩下光秃秃四处伸展的枝桠。听说落叶早的树木来春发芽也早,就象柳树,数九歌里就提到了“五九六九沿河看柳”,在“七九河开八九雁来”之前,满树的柳芽儿就已经吐出了新绿。接下来就是樱花的盛放期,红色的如火,白色的似雪,沿河两岸火树银花交映着碧绿的柳条随风招展,伴着潺潺流水,听着远处林间的鸟叫声,这心旷神怡的好地方,确实是人间佳境。
韩天斌这时候好象忘记了所有的烦恼,一边放纵自我地思衬着一边往前走。拐了一个弯,突然一辆红色的轿车映入了他的眼帘:这是她的车吗?是她的车?她来找她丢失的东西了?她怎么没有去大柳树跟前去找?难道她记错了地方?”一连串的问题至使他的心跳加速。
他一边掏出那个红色方便袋紧走了几步来到车跟前,车上贴着黑色的车膜,就是把脸贴砸玻璃上也很难看清车内的状况。韩天斌轻轻地敲了车门玻璃两下,没有反应;又敲了几下,还是没有反应;使劲连续多敲了几下,依然没有反应。他断定车内没人,就绕到车前找到挪车电话,便掏出手机按车上的号码拨了过去。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既然是挪车电话又怎么能关机呢!韩天斌不解。连续又重拨了几次,依旧回复关机。
天色越来越暗,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再等就又坐不上回城的班车了。
汽车的车主叫简玉。
简玉回到车跟前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她已经不知道她在这里游逛了几天了。她不想回家,也不想去住酒店,因为她知道他有能力查到她住在哪个酒店。她不想再听他各种花样、千变万化的道歉!她甚至不想再看到他的那副嘴脸!当年妹妹初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跟她说过“这人不行”,至于怎么不行当时处在恋爱期的她压根就没有听进去。
“唉—”简玉深深地叹了口气,后悔那时候自己年少无知还是后后悔自己命运多舛?这些都不是自己所能改变了的。十六岁的时候经营远洋捕鱼作业的父亲一行五人在一次远航中遇到了恶劣天气,五个人和船全都葬身大海。母亲哭了三天三夜后,拿出全部的积蓄赔偿给人家,还拉了一屁股饥荒。她清楚地记得那年母亲为了给自己和妹妹缴上几元钱的寒假作业本钱,蹲在鸡窝前等待老母鸡下蛋的情景。生活的突变至使她不得不改变生活的轨道,只能辍学离开自己生活了十六年的沿海小山村,投奔转业在泰城机关上班的姨夫姨妈家。
临行时比自己小两岁的妹妹拽着自己的衣襟哭得死去活来,简直就象生离死别。站在远处的母亲不住地叹息自责:自己要是有能力支撑起这个家,又怎么会让还没有成人的女儿去遥远的地方打工呢?
简玉却不以为然,她还以这种方式能离开枯燥无味的学校而沾沾自喜。
一切都恍如梦,一切都无法挽回。
简玉从万般思绪中回到现实。坐进车里她打开汽电源并没有急着启动马达,而是先看了下油表,油针指在了半格,这样她就又有了去加油站停车场过夜的决定。
车外一片漆黑,车内仪表灯晶莹的蓝光照在脸上,更显得出了她的清瘦,淡妆之下很难遮掩她的憔悴。这次帮他处理完那桩子破事之后一怒不辞而别,自己毫无目的地行驶在马路上,关掉了手机也不用导航,不知不觉中就来到了这地方。自从离开沿海深居在市区她就没有再见到过如此宽阔的水面。也可能是由于自己从小在海边长大,所以对水有一种异样的亲切感,当她昨天站在水边,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让她又想起了童年的时候和妹妹手牵手站在码头上等待父亲归来的画面。她们的希望总是从很远很远的渺小的黑点慢慢变成扬帆而来的现实。那时候父亲总是第一个走下船,用黝黑粗壮的左胳膊抱起妹妹,右手拎着个渔篓,渔篓里总是装着她们爱吃的海蛎子、海兔子等海鲜,还有她和妹妹最喜欢的海螺以及一些五颜六色的贝壳。那时候的自己就象老人们故事中的美人鱼,无忧无虑随心所欲地生活在海洋的世界里。这幸福的生活以及这美好的向往既象大海的浪花又象海水的泡沫,一个浪花涌来,泡沫消失了,之后水面就恢复了平静,死一样的平静!
这罪恶的浪花不仅打乱了简玉的正常生活,同时也吞噬了她的美好未来。
简玉来到泰城的姨妈家后,简玉就感觉到姨夫对自己超乎异常的热情。跑前跑后托关系找人脉为她安排在了一家服装厂工作。当时厂里住房紧张没有宿舍,姨夫就主动腾出自己的书房让她住。而且每当厂里加班晚点,姨夫也是经常去接她。当时还有很多工友错把姨夫当成了自己的父亲,投来满是羡慕的眼光,自己也从姨夫身上得到了很多缺失的父爱。也就因为如此,简玉在姨妈家就象在自己家一样随意,甚至晚上睡觉的时候连房门也不上拴。当然这也是为了方便姨夫有时候进来拿书或者找他的资料。简玉经常在睡意朦胧中听到姨夫进屋在他的书架上翻找,然后再蹑手蹑脚地走出去,轻轻地带上门。
就是这么一个既“慈祥”又尽“人意”的长者,在一次简玉加班晚点回来,发现姨妈不在家就问姨夫姨妈呢?“她单位出公差,要明天下午才回来。饭在厨房,你吃了就早点睡吧,我在我屋里看会书。”姨夫说着就走进自己的房间并关上了门。
就这么寻常的一个夜晚却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情:睡梦中的简玉被一种撕裂的疼痛以及难捱的窒息感惊醒!她惊愕地发现一个老男人正压在自己身上,一张满嘴牙膏味的嘴正贪婪地吮吸着自己的嘴唇!她惊恐地一把把他推开,这才发现自己已是全身赤裸,而且感觉到下身生疼“你、你怎么会这样……”她的声音近似于哭泣。
那个老男人慌忙抓起衣服捂在自己的裆部,慌不择言地说:“啊,呀,我怎么在你屋里。玉,对不起,玉,对不起,是我走错屋了!”他边说边跑回来自己的房间。
简玉惊魂未定地闩上门,然后又拉过椅子顶在门上,生怕那个老男人再回来。当她缩回身子望着床单上的那一滩殷红的红迹,眼泪扑簌簌如雨而下… …
简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回想起了当年自己的恶梦。她将车子启动,打开车灯,灯光“刷”的象两把利剑刺向黑暗。她不再感觉到黑暗的可怕。万物皆有克星。她的克星就是她正在上高二的儿子,她要不是为了给儿子一个完整的家,她早就跟他爸“劳燕分飞”了!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按住开机键,开机的同时,几十个未接电话和微信弹出画面,她不想看,她不看也知道是他打来的。她这次不想再原谅他,她断定他一会还会再打来电话,所以她决定再把手机关掉。
就在简玉准备关机的时候,除了一个连串署名的“赖丰章”之外,还有一个“未知”的电话号码,她看了看打进来的时间是今天下午5:36,而且同时打进来了三次。然后她又点开微信,除了“灰太狼”在自己叫作“喜羊羊”的微信上接二连三地发着“对不起”“我错了”之外,还有一个实名“韩天斌”的陌生人发来“朋友好友验证”。当然这个微信“韩天斌”的注册手机号码就是刚才连打来三次的未接电话。
另一个连续打来电话的“赖丰章”就是微信昵称的“灰太狼”,也就是简玉昨天下午骂的那个人,她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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