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变得愈来愈冷。空中飘起雪花。酒厂里的生意因为天气的原因突然间变得红火起来。装酒车间比平常显得更加忙碌。马路上前来拉酒的车队排成长龙,横卧在酒厂门口,那场面颇为壮观。
天变得越来越短,下过班再回二十多里路的家,对一个姑娘家来说確实有点害怕,我不得不选择住厂里宿舍。下班后已是晚上六点半。不加班的时候日子就显得无聊。
去逛街。作为女人不能亏待自己,特别是一个失恋的女人更不能亏待自己。
我和厂里的小姐妹去酒厂服务公司溜达,逛化妆品店,逛理发店。化妆品店里的护肤品琳琅满目,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化妆品就是她们与生俱来的最爱。面膜、口红、眉笔各自买了一些。本来我不喜欢涂口红,吃饭的时候总怕口红会吃到肚子里。想起李翘和钟磊去我家那次,李翘的嘴唇抹得像五月里的红樱桃,让我心生嫉妒。那时我在她面前就像个三孙子那么低人一等。她那鲜艳欲滴的红嘴唇像个血盆大口喷出浓烈的火焰差点把我给烧死。那抹红留在我永久的记忆里。她给我说话的时候,我一直盯住她的嘴唇看,我看从她嘴里到底蹦出来的什么甜言蜜语,能让钟磊对他五迷三道。
钟磊和她在一起,我觉得一是因为她有工作,二是因为因为她涂了一个红嘴唇。哪个男人不喜欢打扮得像花一样的女人。
我不是一个好打扮的女人,穿戴中规中矩,说话直丝直缕,有时我的话硬得像块石头。哪个男人会喜欢说话硬邦邦的女人?我想假如我抹上口红也嗲嗲的说话,再和李翘站在一起,在钟磊的眼里谁会更美?
到最后我还在权衡着谁更漂亮,我还在做无谓的挣扎,我为自己的痴心感到可怜又可悲。
他不是对我说过:“情人眼里出西施吗?”他不是说过,不管走到天涯海角我们永远都会在一起吗?后来他变了,我不再是他眼里的情人,也不再是他眼里的西施。他变得我不再认识。
厂门口有一个美发店,老板手艺好,剪出来的发型时尚、新潮,好多城里的人每逢周末都会来酒厂服务公司这儿理发。
该美发了。厂里的小姐妹多数都把长头发剪成中短发,前面的刘海烫一下,蓬松起来,显得很有层次感。我也想臭美一下,自己的头发又长长了许多,我也想和厂里的那些美女一样,把自己的长头发剪一些,不能太短,中长发即可。前面的刘海我也要烫洗一下。别人能时尚我也要时尚一下子。虽然我不好打扮,上班了,挣工资了,手里有了零花钱,咱也要把自己打扮得时髦些。
去理发店时已经有几个人在那候着,其中有一个大肚子女人,臃肿地站在那里,身子倚在门框上,目光紧紧地盯住正在理发的男人,脖子里的围巾遮住了她的嘴和下巴,她一副显得很劳累的样子。理发店的灯光照在她脸上,鼻翼两侧的蝴蝶斑贴在她两眼睑的下面,像是糊上去的黑膏药。她的鼻梁上也有蝴蝶斑花花点点的。大晚上的,一个孕妇也来理发店里凑热闹,我心里这样想着。
我和厂子里的几个姐妹依次坐在座位上等候美发,我们彼此叽叽喳喳地说笑,这时我抬头看见镜子里面反射出一张熟悉的面孔,他正在看我,他的眼睛里充满很多未知的东西,那里面有询问,有愧疚,有多情,甚至有种我说不来的东西在里面。没想到我会在这个地方碰见他。我心里诚惶诚恐。
我想躲起来。
我为什么要躲起来?要躲起来的应该是他。
钟磊端坐在那里理发显得有点不自在,理发师用剪刀和梳子在他头上飞剪,门旁的孕妇等得好像不耐烦了,一直在催问理发师要多久才能理好?理发师说,马上,马上。 我听出了那个大肚子女人的声音,她的声音焦躁又急促。是李翘。
看着她笨重的大肚子,我想她一定快要生了。我心里忽地激动了一下,我甚至下意识地用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感到一阵疼痛,一阵感到心碎,一阵被人愚弄后的挫败感油然而生。
他和她有孩子了。那孩子是他们的结晶,不知道是不是爱的结晶?他们有爱吗?他们谁先爱上的谁?他们的结合不过是一场交易。钟磊图她有工作,她图钟磊是城镇户口,就这么简单。
看到钟磊,我没有说话,他也没有说话。李翘可能也看到了我。她看到一个身穿黑色皮夹克、健美裤和高筒靴的女孩子就在她不远处,她不相信她眼前穿戴时尚的茹馨是几个月前被他们伤害过的人。我觉得我从气质上压倒了她,我感到心里从没有过的胜利感和飘飘然。钟磊从镜子中看到了我,我们虽然都不说话可是心里想的什么都心知肚明。我们就这样尴尬的相遇在理发店里。轮到小姐妹们美发了,小姐妹们说:“先给我们的大美女茹馨美发,美女优先啊!”
“还是你们先理吧!”我们彼此谦让着。
我亲眼看到钟磊无趣地从口袋里掏出五元钱放在理发师的前台上,随后走出了理发店的玻璃门。李翘挺着大肚子跟在钟磊后面,像一个监视他的女保镖,不一会儿他们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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