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物质充裕,生活富足;有无数的选择,并且有实现的自由。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委顿、迷乱,没有选择的底线,并且失去了幸福的能力。
这是一个强力的动物在莽丛中横冲直撞的时代,胜者坐拥华城,败者一无所有。
然而,我选择安静的做一棵树。安静的破土发芽,沉默的抽节生长,无人知晓的茂盛茁壮。高不必参天,根却务须深壮。
做教师大约就是如此。
做教师最劳心力,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出不得半点差错。几十个孩子,数十双眼睛,行错一步,便在几十条人生的大道上造出了一道坎坷。入夜思量,辗转难寐,非得想出个补救的办法,不能入眠。
其惴惴之情,不亚于股海风波,不知明朝几何;其惶惶之意,不亚于宦海浮沉,不知来日几多。然而,其回报却不比商海、仕途,非但无财无权,甚至反多诟病,少有感谢。
这绝非是孩子们没有良心,或是无视教育云云,这实在是这份工作本身的特点。
教师本就是要指出人的错处。揭了人的短,却立刻要感谢实在是有些勉强。讳疾忌医人之常情,何况面对的是孩子?感谢并非没有,只是要晚些时候、打些折扣,等到幼苗长成了国之栋梁,自然会懂得饮水思源,感谢师恩。
如此长线的“收益”,如此微薄的回报,工资不高,工作不少,辛劳日甚,退休无期。真想劝劝,想要做老师的后来人,何苦来哉?
教师现在不是,将来也不可能是一份高薪的职业。在中国收入不会高过平均水平,在美国也不会,不信请去看看美国电影《超脱》。
因为教师这份工作的意义,本就无法以金钱衡量。
一个教师的好坏,可以改变一个孩子的一生。那么人的一生,究竟用多少钱可以买断?一个教师的真正价值,在于孩子今后的发展。那么,这些迟来的贡献又应该发给多少奖金?没有人能够清楚分辨造就一个伟大的人物,有哪些功劳应该归功于他的父母,哪些归功于教师。但是每一个人都知道,教师的引导或者打击,确实可以催生或者扼杀一个伟大的希望。
有些价值,确实超越了金钱的领域;就像有些神秘,确实超出了人类理解的范畴。该归良心管辖的,我们也只能交给教师以自己内心的道德律来衡量。
在权力金钱的尖牙利爪面前,裸身而行的教师,却要背负着良知的十字架辛苦的跋涉。忍不住还要再问一句,做教师,何苦来哉?
然而梭罗,回答了我这个问题:
生命并没有价值,除非你选择并赋予它价值。没有哪个地方有幸福,除非你为自己带来幸福。
如果你承认,一个人成长的价值,懂得教育能赋予“人”前进的力量。那么,有什么能比让一个人“优于过去的自己”更加高贵?
教育本不是一件幸福的事,除非你觉得“成就别人”本身就很幸福。
做教师,需要学学梭罗,安静的做一棵树。
在同事的课堂上,听着她用坚定的声音,宣讲着梭罗的话,仿佛虔诚的牧师在布道:
我愿我行我素,不愿涂脂抹粉,招摇过市,我也不愿——我不愿生活在这个不安的、神经质的、忙乱的、琐细的世纪生活中,宁可或立或坐,沉思着,听任这世纪过去。
我听到了,她瘦弱的身躯里幸福的钟声在回荡。
在尖牙利爪,弱肉强食的莽丛中,我愿安静的做一棵树。
在这个属于我们的节日里,祝愿每一位教师都枝繁叶茂、根深蒂固,都能享受没有涂脂抹粉、纯净安稳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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