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是2019年12月23日来到我家的。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圣诞前夜前一天的傍晚四点钟,世界被暖黄的街灯、形态不一各有尊严的雪、和堵在路上慢慢向前移动,并从排气管里呼出腾腾热气的车流充满。这大体是个欢乐的时节。心有所属之人、有家可归之人都匆匆忙忙奔向其爱意之所属,温暖的气氛洋溢在上空,呼吸的人们无法不摄入,全部感染上了这种幸福的病毒。而那些不幸的,像往常一样躺在麦当劳门口乞讨,或失魂落魄地在城市里游荡。幸福的病毒是庸俗的、势利的,不愿意靠近贫穷痛苦者。
圣诞节是互换礼物的时候。一年中的照顾和爱在这时被用物质表达,伤害和忽视被过迟地弥补。更主要的可能是让对方收获礼物的惊喜和被爱的喜悦吧!我也有想要送出礼物的人,所以我需要赶在商店关门前去取订好的物品。就在我匆匆忙忙抓了一顶毡帽和钥匙,准备冲出家门时,我听到了敲门声。
咚咚咚。
谁呀?这时间我没有约人,不该有人来找我。
咚咚咚。
仗着四点钟虽天黑但也不算晚上的事实给的勇气,我凑到猫眼前瞄了一眼。有一只熊站在我的门前。
它双脚直立着,像人一样高。一层黑色包裹着皮肤,像是穿着蹩脚的戏服。手脚倒像是货真价实的熊爪。它的一双黑眼睛目不转睛,好像目光已经穿透门看到了我。
我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被熊盯着的冷颤唤醒了弱小人类对自然与不可控的恐惧天性,若它破门而入执意伤害我,我只能听天由命。在我脑中一片混乱,尽力思考家里有哪个角落可以藏身,值得我手握一把草剑孤注一掷赌命运是否希望我今晚葬身熊腹。
既然我现在在和你们讲我和熊的相遇,那就说明那晚我幸运地逃过了一劫。在我走投无路,打算从阳台翻到邻居家敲窗求救时,熊开口说话了。
“是他们让我来找你的。”
“谁让你来的?”
“两个白胡子老头。前天我在胡桃木咖啡馆遇到了他们。他们说只有你能帮助我。你能开门,让我进去坐下再说吗?”
我犹豫了一下,拔下了安全栓。毕竟会讲话的熊不多见。就算是以我相当年轻的二十多年的生活经验和见闻来看,这也是一桩奇事,大概不会以恶熊入室伤人这样平庸的结局收尾。
熊拍了拍身上的雪,踏进了我家。他仔细地再门口的地垫上蹭了蹭熊掌,然后一层层脱下围巾、大衣。他的黑色小圆眼镜在温暖的室内蒙上了一层白色的水汽。我想问熊也会近视吗,可没好意思问出口。
在一阵慌乱之后,熊捧着一杯热茶,勉强踩着我家最大码的男士拖鞋,坐在了沙发上。就在我准备好听他开始讲他的故事时,墙上的时钟闪进了我的视线范围。取礼物的事完全被抛之脑后了。我当然不放心五分钟前敲门要进我家的陌生人,哪怕是一只熊,独自留在家里。熊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为他的突然造访带来的不便向我道歉。
“如果你有什么要紧的事,就先去忙吧。我的朋友住在附近,约好去他那里坐坐。我晚点再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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