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武 片段

常言道：天下之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当今天下，群雄并起，诸侯混战已有数百年之久。天下思定之势如烈火燎原，在蝼蚁百姓心中不断滋生。

也道是上天有好生之德，近二十年来，群雄混战之势已然大减。诸侯兼并，形成两个庞然大物，将天下一分为二。

北地为强族宇文氏一统，国号燕。被世人称之为北燕。而南境尽为江南刘氏所得，国号齐。世人称之为南齐。两国遥遥相望，划江而治。

天下渐安，百姓有歇。可北燕南齐怎能永远相安无事？人的欲望深不见底，两朝的野心家不断挑唆，北燕南齐互为侵攻。诡谲多变的气息遍布两国朝野，甚至延续到武林江湖之中。

在通往燕都雍城的官道上，一辆套着杂毛老马的破旧马车正缓缓向前。官道一侧是连绵起伏的玉承山脉，山脉中遍布苍松古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

马车御手的位置上坐着一个身子瘦削汉子。汉子一身黑衣劲装，三四十岁上下，面色枯黄，双眼外突。在他腰间的一侧，别着一把锈迹斑斑，以破木块为柄的三尺青锋。在他腰间另一侧，绑着个红色葫芦。

汉子单手将缰绳绕在手腕上，另一只手解下葫芦，抽开葫芦嘴上的塞子。一股陈年佳酿的气味随风飘出。

汉子“咕嘟”一声，对着葫芦嘴猛灌一口。酒劲很大，这黑衣汉子眼神有些迷离地望着前方。

马车内，坐着一位身穿蓝锦布面文士长袍的书生。书生三十岁上下，留着短须。体态有些微胖，在细长的眸子下，一串因熬夜读书产生的黑眼圈十分明显。书生手中攥着本书册，他正凝神阅读。似乎除了读书，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突然，御手位置上的黑衣汉子一拽缰绳，因醉酒而迷离的眼神蓦地一清，变得锐利异常。

马车因黑衣汉子的动作为之一震，颠簸了数下。沉醉于书本世界的书生被马车的动静惊醒。

他略微探了探身，向御手位置上的黑衣汉子问道：“怎么了，老丁？”

“没事，少爷。只是一些不友好的客人罢了。”黑衣汉子轻语道。他没有转身，眼睛死死盯向前方一片树林。

一股凌冽的杀气从对面的树林深处，堂而皇之地涌了出来。黑衣汉子不由得心中感叹，隐在树林里面的那几个杀手也是够狂的。干杀人放火的事，都如此明目张胆哩。

“看来，我那雍城里的几位叔伯是真恨不得我去死呢！”书生感叹道。脸上出现了一丝苦涩。

“少爷，放宽心。一切有我老丁！”听出自家少爷语气中的苦涩，黑衣汉子宽慰了一句。

“那就麻烦你了，老丁。”书生轻声道。说完目光又投回了书本之上。

老丁眼角余光看到自家少爷又成书呆子状，心中不由得又一声喟叹。

老丁大名丁偏颇，是北地武林名门扶摇郭家的仆人。那名书生便是扶摇郭家嫡系子孙郭文崇。

扶摇郭家源于北地名胜扶摇山，以掌剑双绝驰名武林。家族底蕴更是传承千年之久。在十年之前，郭家老太爷郭衡更是一举突破，踏入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境界，成就天武境。

江湖中有言：天武之下皆蝼蚁！

也只有进入天武境，习武之人方能踏入武道之极致，窥得天道门径，寻求宇宙之奥秘。

郭衡入天武境，将郭家的声望带到了顶峰。声望隆盛，未必全是好事。阿谀奉承，依附者有之；敌视，包藏祸心者更有之。

南齐天武境高手，刀道大宗师柳风林听闻北地出了天武境高手，欣喜若狂，遂下战帖约郭衡论道于分割天下为南北的关隘“凌风渡”。

为探究武道极致，郭家老太爷郭衡欣然应战。这本是两个武道大家切磋论道的兴事，却不承想给北燕南齐两国朝野刮来一阵飓风。

当时，齐帝刘成正当壮年，雄才大略，心怀大志，有一统南北之志。听闻了南国北朝得天武之战，产生了一念头。

这个时期，北燕一朝的情势大不如南齐。老皇帝病入膏肓，却又没确立太子，诸皇子都生了夺嫡之心，朝堂一片混乱。

齐帝刘成认为，本国天武境高手是位老牌宗师。新晋北朝天武境高手必然底蕴不够，无法胜过本国天武境。一旦北朝天武境落败，北朝气势必然大衰，再加上北朝朝堂因夺嫡之事，一片混乱。这绝对是伐北国，南北一统的大好时机。

齐帝此议为绝密，少有人知。却没承想被一个化身后宫太监的北燕死间悉知，并将这绝密情报传回了北燕。

北燕朝野震惊，宇文氏这些龙孙虎子们暂且止息，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凌风渡。不管北燕南齐两国朝堂如何谋划，南北天武境之战如期而至。

天武境之战当日，乌云密布，暴雨连绵，不见五指。无人能看清凌风渡内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些武林高手试图接近凌风渡一探究竟，但一股看不见，摸不到的力量将一众高手挤出了凌风渡。

暴雨持续了数个时辰，天空才逐渐放晴。观战者紧盯凌风渡，想知道谁先走出隘口。谁先走出隘口就表示谁人胜出。

时间飞逝，在众人紧张地注视下，一道修长的身影走出隘口。

有眼角的南齐武者大声呼喝起来：“是柳大家！我们胜啦！万岁！”

一听这武者声音，南齐人无不雀跃，口中高呼万岁。站在另一侧的北燕武者无不低头，面露悲切。北燕天武境郭衡败了，也代表着北燕武林败了。

“我没赢！”富有磁性的声音从身穿月白色长衫，手握紫蛟宝刀的柳风林口中传出。

欢呼声戛然而止。

“怎么可能？是您先出的隘口啊！”有胆大的南齐武者小心翼翼地出声道。

“难道先出隘口就一定是赢了吗？”柳风林反问。

“这个....”被问到者一时语塞。

不在理会问询者，柳风林缓步向前行走。他步伐不快，却在几步之下，到了数丈开外。身影慢慢地消失。留下一众观战者面面相觑。

“难道我们南齐败了？”刚才那位好事的南齐武者喃喃自语。

与此同时，隐于凌风渡关隘外的南齐大军突遭北燕军袭击。南齐军一时混乱。此次北燕领兵者乃是北燕新帝，昔日的二皇子宇文虎督。

南齐的领军者也非弱者，已知北燕早有所准备，伐燕之事已不可为。在安抚了混乱的南齐军心之后，毅然选择退军，免于伤亡过大。宇文虎督倒也未曾追赶。

这位北燕新帝在北燕内部还有诸多问题待以解决。

天下人分析柳风林临走前那句话，觉得应该是北燕天武境郭衡胜了。只是郭衡一直为曾露面，这样的结果无法被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