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晨光初照。她扛着锄头去了村东头儿的菜地里。
看着眼前这绿油油的菜,她眼里泛着光,像是哭,又像是笑。
她有四个女娃。老大在城里给人家擦皮鞋,老二此刻正撅着屁股替她刨地,老三在屋里炕上流着哈喇子,不知是醒着还是睡了。老小在她背后的竹篮子里来回晃荡。
(二)
这一日,老大正低头给一个她没见过的大爷擦皮鞋,那人嬉笑着便往她脖子以下瞄。鞋擦完掸了掸身上的土,就戏谑着走了。老大见过好几个这样的大爷,但是这个大爷跟别的不太一样。
接连三天,这位大爷一直都定点儿去她那让擦鞋。还是掸掸土就走。老大倒也心甘情愿。
第四天,那个爷没有来擦鞋。
第五天,那个爷还是没有来。
老大心里觉得空落落的。
第六天,天黑了,路上再没有一个人来擦鞋,她便小跑着,身上修鞋的零件叮叮当当响。跑到她那个铺有草根的桥墩下准备歇息。谁也不知道这个废弃了几十年的桥底下,睡了个擦鞋的老大。
半夜晌,感觉身边来了个人。睁开眼,迷糊中也认得是那个大爷。来的人里,还有三五个彪形大汉。
第二天晌午,一个渔民从河里捞起来一具赤裸的女尸。
夕阳落去,昨晚那个废旧桥墩下的稻草跺里,一片残红。
(三)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大概就是这一家五个女人注定的命。不,现在是四个了。
这一天她照旧去东头的地里刨土,老三依旧流着哈喇子在炕上哭哭笑笑咿咿呀呀神志不清。
等晚上她扛着锄头回去的时候,老三不知道哪里去了。老三的左半个脚掌天生残疾缺失,打出生就躺在炕上永远流着哈喇子,永远等着娘喂食的模样。
四下寻了几道,也不见老三。
自此以后,疯老娘再也没见过她流着哈拉子的老三。
从那开始,她便不再上东头锄地。终日死死抱着她的老四,哭哭笑笑。
日子,还跟往常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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