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程序员们的反击”,正引发越来越多的关注。
在程序员最热衷浏览的网站GitHub上,一个以抵制“996工作制”的项目【996.ICU】收获了超过18万颗Star,一跃成为GitHub上Star排行榜总榜的第二名。
【996.ICU】意为“工作996,生病ICU”。996工作制即每天早9点上班,晚9点下班,每周工作6天——这一远超劳动法规定的工作时间,近年来已经成为越来越多互联网公司的标配。
实际上,“996工作制”已经成了中国程序员群体,最真实的工作写照。如果你在夜晚9:00之后开车走进北京西二旗(互联网公司聚集地),目之所及,是一栋比一栋更灯火辉煌的办公楼。
曾经,996工作制被视为中国互联网竞争力的一大优势。
李开复在TED演讲中就公开表示,中国公司在移动互联网和人工智能领域迅速取得的成绩,即来自于中国互联网公司996的勤奋工作和残酷的竞争环境。
今年年初,有赞CEO白鸦在公司年会上公开宣布将实行“996工作制”。
“如果一个人说工作就是工作,生活就是生活,下班了工作的事情不能找他,有工作问题周末不要回复,那他没法适应我们这里”。
996工作制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引发争议的,是白鸦面对“996之后如何平衡工作和生活”的问题。
白鸦以一个“错误”的例子,做出了一个令很多人愤怒的回答:
白鸦说出这句话之后,遭遇了一波漫长且声势浩大的人身攻击。但其实网友们的辱骂,不可能改变一个企业CEO内心根深蒂固的价值观。
白鸦本人恐怕并不后悔自己发表的公开言论,他并不孤单。
和白鸦一样支持996工作制的人,大有人在。如今互联网竞争早已经进入下半场,越来越多的创业者和高管层,在焦虑下开始意识到:
科技互联网公司要开始适应“苦日子”了,激烈的竞争格局下,跑的快不一定能活,但跑的慢一定会死。
我朋友圈里的创业者和高管层很多,据我一个粗略的观察,这些人大多数对996工作制持四肢赞成的态度,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站在公司和管理层的角度,还在于他们本人也是这么做的。
实际上,绝大多数的创业者都是997,甚至907(9点上班凌晨下班一周7天连轴转)的工作状态。
我一位朋友在评论996的时候,再一次讲述了微信团队的故事。他在朋友圈写了这样一句话:
“互联网行业的高薪光环仍在,然而很多人早已配不上自己的那份薪水”。
我想我应该看懂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的确,微信在产品发布后,其迭代周期之短,之迅速,至今仍令很多人咋舌。
有媒体曾报道,那时凌晨2:00,微信的办公楼下会准时出现排长队的出租车,他们都在等里面的程序员下班。
牛逼如微信团队,还有一个神一样叫张小龙的产品经理,依然保持了如此恐怖的战斗力和勤勉度,这怎能不令互联网创业公司和管理层感到焦虑呢?
如果你身在其中却不感焦虑,那么你一定是没有站在起跑线,而是身居观众席。
我相信这些创业者和管理层们,说起这些话的真诚。
你一定也要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是真的喜欢工作本身,工作对于他们而言远远不是获得报酬那么简单。
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会有人喜欢每天什么也不做,正如很多人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将一份工作看得那么重要,甘愿全身心扑在上面?
所以,无论程序员们的声势多么浩大,言辞多么悲惨激烈,但当下关于996工作制的讨论,与互联网上其他问题的讨论并无不同:
争论双方谁也说服不了谁,于是讨论越来越像双方的自说自话,问题争论到最后,每个参与者都只是再一次地,将自己说服。
(三)
看到这里,如果你觉得我是在支持996的话,那么超超这边建议亲重修九年义务教育呢。
就个人而言,我对996深恶痛绝。
我之所以离开公关圈,并不是因为超超作为公关男骚不起来了,而是因为肾不好真的干不动了。加班加到吐,头痛药当饭吃是公关广告行业最真实不过的写照。
我想表达的是:
在互联网的“寒冬时节”,996工作制其实不过又是一个“城里人渴望逃离,城外人梦寐以求”的环境围城。
有多少人渴望逃离,就有多少人渴望进来——不信,去听听当下各大高校应届生的求职心声吧,996、997又如何?能进入BATTMD这样的互联网大公司,是绝大多数应届毕业生念兹在兹的梦想。
我无意评价996工作制本身。因为在我看来,它事关选择、欲望、责任、兴趣,或者更现实一点,比如房贷和刚刚出生的宝宝,一些人咬牙坚持,一些人冷夜痛哭,心中发出愤怒的厌倦声:
“这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
但当这些人站起身来,走到公司巨大的落地窗前,居高临下看一看窗外追逐不息的车流,体会一下穿梭其中风雨无阻的快递员和外卖小哥,再打开手机翻一翻学妹学弟满屏诚恳措辞小心的求职讯息……
你就会明白,在你深恶痛绝想要弃城而逃的时候,一定也有个年轻人,站在你们漂亮的办公楼下昂首仰望,梦想有朝一日自己能够进入这样的公司工作,这些人,心中所想,只比这群抗议996的人,多了一个“不”字。
“不过这样的人生有何意义”?
(四)
人是矛盾和复杂性的结合体,幸福对于每个人而言,其实从来都没有一个恒定的指标和范畴。
幸福感就像悬停在钢丝上的一枚鸡蛋,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够破坏那来之不易的平衡。
根据去年的报告,程序员年薪10万以下的人,仅仅只占这个群体的20.5%。近80%的程序员,年薪都在10万元以上,这一比例在中国的就业市场可以说是一枝独秀。
要知道这可是平均数,实际上一个进入一线互联网公司的程序员,工作三五年后,年薪突破30万几乎是“稀疏平常”的事。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当你收获梦想的那一刻,梦想身上闪烁的光芒即开始黯淡。这几乎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除非,在未来的某一天,你再一次失去了曾经得到东西。
人生在某一个阶段,工作本身就是意义,努力工作就是在追寻意义。但在另一个阶段,有些人会惶恐地发觉,自己会突然间开始质疑“意义”本身。
有时候你会发现,一些人的野心在一夜之间突然消失了,曾经对其无比重要的东西,曾经誓死捍卫和追寻的某些事物,反过来却成为其厌倦的源头。
这些改变是文字很难做出形容的转折,那是外人很难体会的一段坎坷心路,很多时候它和年龄、成就、财富多寡都无甚相关。
每个人的境遇不同,每个人对生活的理解,也并非始终如一。
人就活在那么几个瞬间,很多厌倦是突如其来的。也许只是有那么一个瞬间,一个人突然厌倦了屏幕上的代码,抬眼望了一眼窗外的玉兰花,仅此而已。
所以你瞧,一些人无比厌倦拼命想要逃离的,却是一些人终日渴望悉心戮力想要争取的。
生活中的很多事情,不都如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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