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跨进书店大门,小侄子就习惯性地蹭蹭蹭奔向三楼的儿童书区,而我则习惯在二楼觅一个角落安安静静地阅读自己带去的书籍。今晚,大概是周末的缘故,前来阅读的人也比往常多了一点,我的“专座”被他人“霸占”去了。没有不悦,因为那地儿压根就不是我的,只是我一厢情愿地将其默认作我的而已。“换个地方看书也挺好,何必固守在同一个位置?”如此想着,我往另一个方向走去,那里还有不少空位呢,不禁暗自窃喜,庆幸此处没有被完全占据。择了一把灵动小藤椅,将其拖至一面书墙边,将自己的包和抵御夜间些微凉意的外套往边上一搁,打开书,惬意地翻看起来。
全然被书籍包围的时刻,内心总是容易迅速地安静下来,窗外的人声鼎沸、车辆轰鸣许是因为专注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过滤得稀稀落落,逐渐消融成一种构不成干扰的背景音乐。很享受这样的时刻,陶醉于手头的书页,眼睛疲劳之时偶尔抬头看看围绕周遭的书柜以及间或出现的个把看书买书人,内心分外充盈。
读到情深处,一波突来的杂沓声送入耳中,原来是吃完晚饭的人们到书店消闲来了。想必有许多人还是爱书并将书店作为茶余饭后的好去处的吧。未及环境安静下来,我重新回到了书中的世界。
只是没多久,一个突兀的声音开始频频传来,与此时此地的情境和氛围是那般不协调不相称,这种不寻常激起了我的极大好奇心,忍不住寻声望去,只见一男子陷在一把藤椅中,手持一书,带着藏蓝色鸭舌帽的半个脑袋被其所持书遮住,随着那半个鸭舌帽规律性地晃动,那蹩脚的普通话也就有规律地从那本书后源源不断地流淌而出,扩散开来,那声音时而被还未完全沉淀下来的杂沓之声冲击而模糊不清,时而又清晰可辨;只听得蹦出这些个词:犯罪嫌疑人、最高人民法院、刑法、法律效力……”。“侦探故事?法律教材?还是?”由于隔着一段距离,又有一大方柱子的半遮挡,我看不真切那是一本什么样的书,值得他如此忘情地朗读出来。我的好奇心更加浓重了。
实在是静不下心来回到自己的阅读中,那颗按捺不住好奇的心试图将我一而再再而三地从书本中抽离出来,仿佛内心有一个人在将我催促:“别看什么书了,去,看看那个家伙,什么样的来头?为何如此激情四射?”
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和新奇,我真的准备要试着去一探究竟了。
作为一个自认为的有内涵有修养的女人,我当然不会冒昧地走过去,打断那人的自我陶醉,并睁着好奇的眼睛将那人细细打量。而是,躲在我自己的书页后,假装看书,做贼一样地透过书页频繁地往那边望去。这样过了大概十几分钟,不禁生出几分沮丧,因为努力窥探的结果是一如之前,只看到那个规律抖动的鸭舌帽和别扭拗口的普通话以及露出在柱子外的大半边身子。
在沮丧之余,那人却仿佛与我心有灵犀一般地从他的“宝座”上腾将起来,突现出来,在我眼前暴露无遗。正如观戏一般,仿佛剧情高潮就要来临,我的心开始突突地跳个不停,既期待又害怕,难以名状。只是,我不能像观戏那般坦荡地端坐在那里盯着舞台认真欣赏观看或者激动。而必须保持先前贼一般地状态,继续窥看那人夸张地演绎。
只见那鸭舌帽开始踱起四方步大面积地绕行起来,数次晃荡在我面前。让我着实忐忑不安的是,他居然戴着深黑的墨镜!在没有太阳照射的大晚上!墨镜本就神秘,与那帽子相应和着,显得更加古怪异常,“此人有病?”我很不客气地在心理嘀咕着猜测。看清了那人,清瘦的连上布满了胡渣,神色姿态中透露着几分装腔作势之态。大概他想让自己看上去像个读书人。然而,我怎们看也难以将他与读书联系在一起。实施情况是,此时此刻,他依然手持书卷,口中断断续续费劲儿地念着政治法律专业术语,时而看看用手比者朗读书页,时而仰面垂手,似乎在背诵还是复述书页上的内容。
淡蓝色衬衫挂在那不算高大的身子上,显得破旧皱缩不堪,后背一片暗黄色的脏污,也可能是未洗干净的汗渍,显然穿了是穿了有些时日。继而瞥见他那卷上去一截的破不自然的库管和那双显然只适合出现在冬季的皮鞋,笨重拖沓。仿佛闻可以闻到一股汗臭扑鼻而来,我不禁皱起了眉头。
突然发现,周围的人变得少去,而那人的游荡范围变得更加宽泛,我赶紧抽身跑到了靠近收银台旁的角落里,与王先生会和,将此事说与王先生听。于是,一个人的欢乐变成了两个人的共乐,我们一起欣赏其那场独角戏。
只是,直到那人离去,书店打样,我们依然没法弄清楚那角,演的是一出什么戏。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书店怪客”让我喜不自胜了一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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