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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上午天气晴朗,阳光下是清冷的感觉。门外的一棵老树灰尘满布的黄色、绿色。叶子参差摇摆着。它天天陪着我春夏秋冬,在光阴的暗影里它是否也有喜怒哀乐呢?
慧姐从我的门前走过。她憔悴怯懦得像是枝枯槁的树干,微微佝偻的脊梁,痴呆的表情茫然涣散的眼神……像一只绝望的细虾。
她像一片乌云走过来便在我的心上撒下一片阴霾。
生活如此恶劣的把一场灾难降临到慧姐的身上。一下子打垮了她,也让她周围的人苦不堪言。
小时候看祥林嫂总觉得鲁镇的人都太可恨。竟然在祥林嫂这样一个悲苦的女人身上取乐,难道就没有同情心?怎么就不能耐心听祥林嫂的倾诉呢?无论那个故事听了多少遍也不能厌烦呀。
但是当我遇到像祥林嫂那样的慧姐,我也是不耐其烦了。
“ 你说我以后怎么办?……啊,我怎么办……”慧姐蜡黄憔悴的面孔,无神空洞的眼睛,瘦成枯枝的躯干,看的让人心酸。再加上她似唔似泣的语调,把人强行就拉入到一个无数漩涡的无底深渊。只有下沉下沉的份,挣扎只是徒劳的绝望。
五个月前的慧姐是人人羡慕的。父母健在,兄弟一个是某事业单位一把手,一个是做着几千万生意的老板。她是事业单位的会计,每月几千块钱的工资,又买基金又炒股票也都稳赚不赔。老公开着一家翡翠店,她唯一的女儿也漂亮懂事。慧姐的人生可谓是顺风顺水。那时候她总是满面红光,乐观,随和,充满活力。
老天给了慧姐太多的眷顾。她的生活是那么滋润,令人羡慕。她的未来也是一片的祥和安定。她有很多的旅游、健身规划,她的生活过的多姿多彩。
后来有三个月没见到她。我每天为生活忙碌着,偶尔想起来给她发个微信问候一声,她也没有回我。我想她大概去旅游了亦或又有了更好的乐趣。
谁知道三个月后的早上我见到在路边孑予独行的她。竟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满脸悲苦与绝望,原来离开的这三个月是到北京为她老公治病。她的老公已是肝癌晚期,整个肝脏已经全部烂掉,没有任何治疗的价值了。现在只能回家做保守的治疗,说白了就是等死。
一切对于慧姐来说都来得太突然了,她的老公是一米八的魁梧壮汉,为人谦和,朋友极多,参加着一个骑行的团体,还是其中的一位负责人。谁能想到,这个长年累月结实的连感冒都不得的人竟然会得了这种病,而且无药可救。只是一夜之间,只是一次小小的不舒服,到了医院便被告知时日无多。她只能从医院回来悉心照顾老公,等待着他的死期。这种绝望的等待是多么残忍而无情,以至于她憔悴成一片摇摇欲坠的枯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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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姐呆呆地坐在我的对面。一片阳光从她的头顶斜射到墙上,我清晰地看到她蜡黄脸上的皱纹,有些灰白的眼珠,头皮丛生的白发……阵阵心酸。我已经不止一次的劝慰她,鼓励她,但是我知道这些都是徒劳的。因为在人处于困境之时,唯有自己能够解救自己。
我只能把我自己曾经的悲惨遭遇讲给她听。这应该比她的人生惨很多。以前看过一篇文章说劝解别人的最好方式就是比他更惨!我无奈地揭开自己的伤疤:原生家庭破裂,母亲病逝,兄弟反目……这一切发生在我从15岁~
人生本该最美好,最璀璨,最烂漫的青春岁月,在我却是仇恨,泪水,无助,绝望……我尝尽了世态炎凉。比寒冷刺骨北风刀割的廊坊更让人心寒的是亲人的冷酷无情。
“菲儿,你怎么挺过来的?”
她问我,我心中一阵酸楚,怎么挺过来的?这些我都不会对任何人说。一个孤独无助的小草民又怎么能有伟人的那种胸襟?什么坚强?什么信念?什么意志?我一无所有。只是用一种彻底绝望后冰冷的心活了下来。
打从一出生便注定的狼狈不堪的人生,我已懒得收拾。当我把厚厚的日记本一页页撕下来扔到火盆跟祭奠母亲的冥纸一起烧掉的时候,我告诉自己“菲儿已经死了。”
本应最为美好的青春,却在大段重复、呐喊、悲泣、绝望无奈的文字中,泪痕斑斑。
见鬼的青春!去死吧!我祈求你永生不再回来!
当你老啦,走不动了
炉火旁打盹儿,回忆青春。
多少人曾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这些歌听的就很可笑,我是断不会回忆青春的。青春对于别人是一生中最隆重的盛宴,对于我是最可怕的噩梦。怎么能活下来?太多的苦难折磨会让人的心变得硬起来,硬得像一块石头!这也许便是所谓的坚强。
慧姐虽然已经40岁,但人生一直顺风顺水,如今依然是承欢膝下的娇女。
而我早已在寒冬狂风中尝尽了人间的冷暖险恶。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当我去质疑这句话的时候,当我为人生的一切追问原因的时候,当我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我犯了什么错?要把厄运在我的身上。
《三世因果经》终于让我茅塞顿开。前生因,今生果,今生做,来世因。所以,余生便与人为善,与世为善,为修得来生。
人生总要经历生离死别,那都是迟早的事情。用一颗宽容的心坦然的接受世间种种。做好自己的本分。原本一介草民,便是如蚁蝼一般。不必为此而伤心痛苦,小民也自有小民的快乐吧!
当青春不再,当渐渐衰老,亦如果实一般结出一颗坚实醇厚的内心。
慧姐走了,她说回去要好好的照顾自己的老公,不管他能活多长时间,也要每天好好的照顾他。让他吃想吃的……但是他却再也不能到想去的地方了,他已经孱弱的无法行走。
我望着慧姐渐渐远去的背影。她就像一颗摇摆在风中的残柳一般,已经毫无力气。我知道她以后将面对的是更多的生离死别,祝愿她能够想开这一切,能够看开世间的所有。人生原本如此。
幸福再长也无法拥有,而属于人生的只有孤独和痛苦。而可以永生的也只有孤独和痛苦。
幸福来到的时候就好好的享受,一旦幸福消失的时候,也便将其好好的埋葬,安心本属于人生的那种孤独和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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