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是这里?”我问,欧澈摇下车窗,伸出头看了看,笃定地说:“我确定。”我握紧了拳头,慢慢松开。
“下车吧!”
“老贾,你找个位置隐藏好,所有人留在车里,不要出来。”
“明白。”他低声答,欧澈留了记号,又蹲回我身边。
“姐,不要紧张,他们会来的,我相信。”双手抱肩,我说一点都不紧张,可心如火灼、战战兢兢 的样子,想来也骗不了自己 。
“姐,我给你唱首歌吧!”他握住我的手,洁白的牙在漆黑的夜里一闪一闪,仿佛成了精 。
“别!我怕把鬼招来。”他赧然一笑,低头润了润嗓子。
“谁?”一个东西扔过来,落在我脚边 。借着手机莹莹光亮,我打开一层又一层的棉麻布,里面有几粒无患子种子,谷内特有的品种,椭圆形的果核,黑白色条纹很漂亮。
“姐,他们来了。”他压抑住激动的心情,声音也变了调。
“哥,秦苒姐,你们来了吗?”他弓着腰,双手聚成喇叭状,小声说。
“我是欧澈,我在这里。”外面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所有人都回来了。月光下,我们含泪注视着彼此,千言万语也描绘不出心中的感慨。
“姐,我梦里都是你,太想你了……”秦苒趴在我怀里恸哭。
“我也想你,想大家。”我轻轻推开她,仔细端详 。
“十年了,我每时每刻都惦念着你们,还好吧?”大家围过来,拥抱着,哭诉着 ,欢喜着。
“你们看谁来了?”欧澈说,菊姐她们也围过来,她笑着笑着哭了,“都回来了,真好!我们又能在一起。”
“卉姐越来越漂亮了。”秦苒说,大家这才注意起卉姐,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
“外面太冷,都上车,给你们准备了衣服和食物,一会带你们去吃米粉,正宗的桂林米粉。”
“桂林山水甲天下,桂林米粉顶呱呱。”我像被施了魔法,兴奋而狂躁,很想压住时时冒出来的荒诞想法和幼稚言语,可这蹭蹭蹭上涨的势头,也是无奈。
“可可,你还好吧!”我转身,面前的陈平清瘦了许多,破旧的衣服依旧一尘不染。
“我还好,辛苦你了!”我说,他摇摇头 ,温情脉脉看了我一眼,清冷月光与他的柔情相悖,我浑身不自在,仿佛爬满了小虫子。
“上车吧!”我说,远处老贾急匆匆赶来,他心怀叵测打量着陈平,搓着手哂笑着道:“可可,你不介绍一下吗?”我瞪他一眼,刚想斥责,却听到陈平的自我介绍,老贾明显很失望,冥冥中我也感觉不对劲,是否遗忘了什么?
“方远和阿南去哪了?”菊姐的一声惊呼,我恍然大悟,心瞬间就凉了。
“他和阿南负责引开陶老大的雇佣兵,为我们节省了时间。”秦苒一手拉开车门,转身看我。
“姐,没事的 。”她过来拉我。
“你还不了解方远吗?阎王爷看见他都要绕道走。”
“我和你做一车,路上我们好好聊一聊。”
“看来吃不上米粉了,天亮前赶到临沧来得及吗?”她自知指望不上我,仰起头,目光投向众人,最终落在老贾身上,老贾精神抖擞,拍了拍胸脯道:“我知道一条路,大概十个小时,不知道在临沧什么地方?”
“哦!”秦苒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你看可以再快些吗?”老贾眉头一皱,“中缅边境,现在边界纷争不断,有些难度。”他深吸一口气,临危受命般。
“老大,现在能开车的只有我俩,你跟紧了,我们要走的是一条崎岖山路,到达山顶后跨一座桥。”
“看似简单,实则很难,大家先上车,我慢慢说。”
“秦苒和欧寒上老贾车,其他人随意。”我说完拉开驾驶室门,系好安全带后才发现陈平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他淡然一笑到道:“临沧我很熟,过去每月都去几次,山顶的路弯弯曲曲,路面很窄,我先休息一会……”
终于安静了,手握方向盘,放空自己,什么也不想,就连后座菊姐她们的对话也自若罔闻。老贾一直在群里指导我,安慰我,我很烦躁,干脆把他踢出群。
“我睡了很久吧?”陈平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
“没有。”我说。
“前面路宽的地方停一下,我来开。”他摇下车窗看了看说。
“不着急,你先吃点东西,换身衣服,都准备好了!”
“谢谢啦!”他拿起面包大口咬着,被噎到喘不上来气。
“喝点水,别噎着。”我笑着说,他拧开纯净水瓶盖,仰头一口气喝完。
“太舒服了,谢谢老大!”
“客气了!”我说。
“菊姐,陈平的衣服呢?”菊姐不高兴似的努努嘴,卉姐赶紧拿过来递给他。
“还挺合适的,老大眼光好!”陈平恭维地说,我干笑两声,余光瞥见菊姐厌恶的表情。
“累了吧?好好休息一下,还有四五个小时呢!”他体贴地为我系上安全带,我很尴尬,后面的菊姐坐不住了,刚要发话被我压下来。
“终于到了。”他长舒一口气,看向后座的菊姐她们说,“先活动一下筋骨,等一会再下车。”后面没人搭理他,他呵呵笑着解开安全带。我看向车窗外,只见老贾怒气冲冲过来,看见陈平坐在驾驶室有些吃惊,他绕到我身边,拉开车门,恶狠狠地说:“你为什么把我踢出群?”我讪讪笑着说:“无意点到的。”说罢向后努了努嘴,他气并没有消,“那为什么我加回来你不接受?”
“有吗?”我皱眉,装腔作势拿手机过来看。
“关机了,我忘充电了。”他明显不满意我的敷衍,却也无奈何。
“我们分头找吧!”
“看这天,快下雨了。”仰头看天,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们分头去找了,这个公园足够大,一眨眼的功夫所有人都离开了我的视线。我像被什么召唤一样,跌跌撞撞地往前方的假山走去,绿化带里的血迹让我心跳加速,呼吸变得困难。
“阿南,方远,你们怎么了?”
“说话呀!”秦苒厉声喝道,我腿一软,倒下来。
“姐,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他,他已经……”阿南趴在地上恸哭。
“本来躲藏好,已经安全了。可是梁媛的骨灰还在外面,我说等一阵再取回来,方远也同意了,可是那些天杀的连死者的骨灰都要亵渎,太可恨了!”
“他……他趁我不注意,抄起一块石头打过来,我晕了过去,醒来时看见方远浑身是血,他挣扎着对我说……”阿南停下来,很紧张看着我。
“你说吧!”我有气无力。
“他说他对不起你,辜负你的……”我抬头,死死盯着他 ,他打个寒噤,嘴里哆哆嗦嗦道:“我说,我都说,他临死前的愿望就是和梁媛合葬。”四周很安静,霎时,风雨雷电都消停了 。
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姐,节哀吧!”
“你已经抱着他一整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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