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一场告别。
所以,兜兜转转十几二十年,走到原点,然后发现你原本在意的一些个人和事,没有丢,就是生活的恩赐。
飞机是我的发小。不,又不仅仅是发小。
大约是我在初二的时候,有一天下午,上课铃已经打过,记不清什么原因了,我还在教室外面晃悠。教室后面的宣传栏附近,一个戴眼镜瘦瘦高高的男生大概因为怕迟到骑着自行车冒冒失失往校园里冲。无巧不成书,有一只鸡钻到他车轮下,有那么片刻,他似乎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继续往前骑,满脸窘迫,然后反应过来之后急匆匆跳下车,手忙脚乱地拎着鸡往外拔。
这个戴眼镜瘦高的男生就是飞机。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他当时并不知道,在他囧得不要不要的时候,有一个小丫头在旁边看戏看得前俯后仰。
初三的时候,飞机插班跟我成了同班同学,坐在我的斜前方。那时候的飞机是个脑子活想法多爱玩会玩的孩子,我估计在多数人眼中则是一个无趣的“好学生”。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我们多么不一样,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成了很好很好的朋友。再回望过去,我当时应该是羡慕他的好玩和有趣的,我到现在还记得,中考考完英语后,他冲出考场然后冲我嚷嚷“我抄到了”的那个嘚瑟样。
再后来,我们都到了县城读书,我在一中,他在三中。他看着我一点点长大,看着我一步步成了传说中的学霸,看着我在那一段初恋里跌跌撞撞,现在想起来应该是心疼的。县城离家有几十公里,我们都住校,周末才会回家。有机会,他总要从县城那头的三中到一中门口等我一起回家,然后周日下午,又一起回城。老旧而摇晃的中巴车里,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天。
2001年,高中毕业,我考进Pku。那个暑假,是我们腻在一起最多的一个假期,他陪着我折腾那些入校之前需要准备的手续和物件,应付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
我大二前后,他从铜陵毕业一脚跨进社会。刚开始的时候,总是难的吧,但他又什么都没跟我说起过,反而常常念叨我孤身在外的不容易,有时候还要从工资挤出几百块钱寄给我。再后来,他自己创业,总是很忙,我也还在那段从初中到大学还没折腾清楚的感情里没着没落。
再后来,我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我毕业去支教再读研,回家的时候,渐渐只能从家人和妹妹那里听到他的消息,听说他成家,听说他有孩子,听说他在这个小镇上风生水起。
在这些听说里,感受到他的幸福,其实是一件挺美的事情。
我想,在我缺席的日子里,他也会从时不时跟他有机会碰面的妹妹口中知道,我毕业了,我去了重庆,我遇上了勺子先生,我生下了小七。我想,他也会为我多年之后能有这份岁月静好,心生安慰。
又一年的夏天,栀子花开。
我回家探望奶奶,不想,在街头偶遇。然后,有了昨天晚上的小饭局,四五个人聚到另外一初中同学的茶屋里喝茶,各种胡乱聊天。
散场,还不过瘾,只剩我们两个人,坐在我们家楼下的马路边,聊东聊西。说小时候,说长大,说彼此的家庭孩子,说起这个小镇的人和事,说流淌走的光阴、人、事。
然后,我突然觉得一切就还像二十年前,还在小镇一角的小校园里。心里湿漉漉地,感谢生活在斑驳的现实里特意留下的那缕温柔。
谢谢你,在那自闭而有些孤独的少年时光,那么认真地保护我。
重逢是种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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