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故事绕成一个结,总要有人先动手,结才会打开。
他走出站的时候,戴着眼镜,按他的话来说十米外的脸就打了马赛克,毕竟差不多两年未见,为了第一眼认出她,下车前他就戴上了眼镜。
出站口摩的司机拿着车钥匙围上来,跟着问去哪里?走不走?说话的调子跟她相似,却也不同。
那天她穿着黑色印花裙,有些拘谨,但还是不失尴尬的微笑着,第一句话老套又自然,她说“好久不见!”
他喜欢的人打天上来,无意掀翻烛火,点燃他双眸盛满的暮色。
她打着伞,抬头一眼是层层绽放的樱花粉。他穿着人字拖,整个人白得晃眼,慢悠悠走着,一句话也没有。与她好像是陌生人,恰巧往同一个方向走,车鸣声催促着他,与她一同汇入人流。隐隐约约似有人在说,小心车。
她回头看,身后哪里还有人。
海边已暮色,木船在岸边搁浅,渔网裹着细沙,有一只螃蟹蹬着腿,钻出来了,自由的横冲直撞,他跟着小跑。远处的霞光像是灯火,点燃海岸线各处的夜。
带他走的每条街,都静悄悄的,谁也不说话,似是怕惊扰了那原本的喧嚣。
他想,南方的冬天没有雪,人也大致都是温暖的吧。
他来时怀着失意,归程带着将暗未暗的细碎的光,他没想回头看,好像不曾留恋,无论是这座空气湿润的城,还是城市里被他戏称的南方姑娘。
离开的第十天,他写了封邮件,邮件里说着他的心事,十八岁的渴望,让他远赴了一片汪洋,如果这是一场豪赌,他输得一点儿不剩。他想,这是他能想到的结果,也甘之如饴了。
像是丢掉了过去,包括象征着青春的小尾巴,丢掉了给自己加的包袱,与众不同的是,他也没有得到另一个开始,在失去中主动失去。他早就明白。
回归了原本的生活节奏,闲时看看书,租一间小屋,住上几个月,感受一番“斯是陋室,惟吾德馨”的自在感。
北方的风来得不管不顾,呼呼吹着,他疾步往楼道里走去。他决定给她打个电话,控诉一下这蛮横的北风,听她东一段西一段拼凑她的故事。
如果保持一定距离的亲密关系能长久,他在书里写着,牵起你的手,你是我的情人啊。
开始往山下走,她在风中强撑着伞,站在一旁,看他往邮筒里写信。
邮筒里散落的信件堆积在一起,绿色的信箱长期晒得发白,表面油漆皲裂般散布着,倒给这冰冷的死物添加了不少人情味。尤其是那些没有寄出的、寄托了很多人梦想与想念的信件,就这样被守护着,一年又一年。
许多年后,也许写信的人自己都忘了,但也会有某个人同样站在时空的这一端,像彼时的他们,看着里面的信件出神。
午后的阳光热烈,她昏昏沉沉睁不开眼,趴在桌上浅眠,听隔壁店里循环播放同一首歌。她抬起头,对面的座位上只有一只黑色的包,她把头搁在桌上,看着自己红白色的运动鞋,晚上去跑个步吧,闭上眼前她想。
树叶上的笔迹未干,打乱了纹路穿透叶脉,能闻到淡淡的草木香,他看到自己的名字在绿叶上一半沐浴着阳光一半躲进阴凉。
故事的结,解开一个口,旧事就像在筛掉的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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