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期末测试,今天我们集中改卷,中午,就拿到试卷了。
张晨萱这次的测试成绩不太理想,语文和数学都没有达到优秀。我们几个任课老师都在分析她的情况:最近一段时间,孩子表现得心不在焉,很是颓唐,作业也不好好写。
考前两个周,她的语文作业不积极,数学作业有拖欠,英语作业敷衍。
张晨萱是家里的老大,下面有一对龙凤胎弟妹,妈妈常年在厦门,爸爸在三门峡,家里就是爷爷奶奶。龙凤胎弟妹上幼儿园,总是需要接送的,所以,作为长姐的张晨萱就时常一个人上下学,好在就在本村,路不远。即便是这不远的路,她早上时常迟到,耽误早饭。
张晨萱最大的特点是内向,一遇到老师的提问,比如:为什么来迟到了?或者,为什么作业没有写完?或者,为什么没有及时打扫清洁区?她总是低了头,一声不吭,不吭一声,任凭老师怎么问,她就那么低头不理。
久而久之,也不敢大说她——孩子都那么内向了,再遇到老师的质问,只怕更加无语沮丧。
按说,家里的老大,总是受到的关心和宠爱更多,应该是活泼开朗的,比如我们班的张伊诺,整天有说不完的话。
但张晨萱表现出的却是羞怯,她时常声音小小的,神情怯怯的,动作轻轻的。她也时常问我问题,比如,“老师,为什么丁香花是紫色的?”“老师,刘爽哥哥有没有一米八?”“老师,蚕宝宝现在长多大了?”……她是个细心的孩子。
张晨萱的沮丧应该是从两周前开始的,开始于“金金”的走失——那个周五早上,是她最先发现校门口的两只小狗的,而且她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其中的那只金色方嘴小黄狗,后来被取名“金金”的那只小金毛狗。
她想收养金金,急切的。没有放学的时候,就用堂姐张伊诺的手表电话打电话给奶奶,奶奶断然拒绝了她。她哭了一节课,眼泪吧嗒吧嗒地无声地掉下来……
我看着她的眼泪,觉得心里很疼。这么一个小小的女孩,妈妈长年不在身边,爸爸时常外出,爷爷奶奶的精力和视线全被弟弟妹妹占去了。她有什么呢?只有上学放学路上孤单的小小身影,只有写作业时也停不下来的弟弟妹妹的吵闹,只有夜里一个人睡觉的孤独……如果她能拥有一只自己的小狗,她说不定就会快乐起来——忠实的可爱的狗狗,是有巨大的治愈力的。
可是,我做不了她的主,养小狗必须得到她家人的同意——奶奶养三个孩子,每天都筋疲力尽,想必也不耐烦再养一只小狗。
放学的时候,她和张伊诺达成协议:小狗养在张伊诺家,张晨萱有空了,随时可以去堂姐家看小狗。
但是,问题出在小狗最终没有去任何人的家,而是被丢弃。三只小狗,放学后,全没有得到孩子家长的同意,全都被遗弃在外面。
周日下午,纪沐汐打电话给我,说,三只小狗都死了——一只被车碾了,两只不见了。
应该是没有死,一个生命,哪里那么容易不活。但是,三只小狗都不见了,都没有像当初想的那样呗收养,被宠爱,被呵护着长大。
周一来校,张晨萱第一时间就找到我,诉说金金的失踪,诉说张伊诺没有遵守诺言收养金金,而是把金金放在一棵大树下,从而引起金金的不见,她低低地说,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我能说什么呢?我也很喜欢那只可爱的金金,我只能惋惜,我只能安慰她。我抱了抱她的肩膀,让她去吃饭。
我觉得,全班,最需要一只小狗的,是张晨萱。我甚至愿意在学校为她养一只小狗,但一想到校规校纪,想到“狂犬疫苗”……只得作罢。
我时常拉拉她的手,她小小的糯糯的手,蜷在我的手心里……
金金不见了,张晨萱的情绪非常低落,可能是她被金金燃起来的希望火苗,就那么扑闪了一下,熄灭了。她的心里,留下了一个空洞,一时补不起来的洞。
这几天,我看艾宁的书,书上说到建议给孩子养一只狗,可以给孩子陪伴,也能填补孩子感情的空缺——狗是那么忠实,那么全心地爱着主人。
而且,“我”的狗狗和“我家”的狗狗,是有区别的。我是“我的狗狗”的第一主人,而在“我家的狗狗”那里,我可能排到第N位主人了。
亲爱的张晨萱,如果金金没有丢失,如果金金每天陪着你,你一定可以考得更好吧?最起码,全科优秀吧?因为呢本来就是全科优秀的。你的心,随着金金一起走丢了吧?
亲爱的孩子,让我抱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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