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经理外传

王经理外传（古龙体）

黄昏，街边，银行大厅。

　　人，男人，两个男人，穿白衬衣和穿花T恤的两个人，隔着柜台伫立着。

　　“是你”

　　“是我”

　　“你来了”

　　“我来了”

　　“你不该来的”

　　“但我已经来了”

  “你终究还是来了”

  “我说话过我一定会回来的”

　　沉默，良久的沉默。

　　仿佛泥塑木雕的两人，对峙着，那夕阳却越发斜了，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你来干什么”白衬衣最终打破沉默。

　　“贷款”干脆利落，一字一顿，没有半点迟疑。

　　白衬衣沉吟少顷，缓缓道：“贷月息几分的”

　　“六厘。”依然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犹豫。

　　那白衬衣的脸色已变了，道：“你知道我这里从不贷息6厘的款。”

　　“我只要六厘的款”

　　“可当真”

　　“当真”

　　白衬衣盯着眼前的花T恤，他非常年轻，但是他的眼睛，任何人看了都不会忘记，那是夜一样的宁静，海一般的深邃。

　　他知道眼前的人决非常人，但他也知道，月息六厘，他是决不会做的。

　　周围还是那么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夕阳已渐渐要落下去了，他看了看远处的夕阳，觉得说不出的恐惧。

　　他苦笑道：“你决定要贷六厘的么？”

　　“是的”

　　“若我不给你呢”

　　“你大可试试”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许久，他抬眼望着花T恤，咬牙道：“好，我就贷给你一万元，六厘，只是你莫要对外人提起”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他接过花T恤手中的资料袋和银行卡。资料是冷的，一如白衬衣的内心，银行卡却微微发烫，一如花T恤的手心。

　　片刻过后，花T恤接过了他递回的合同和银行卡，转身向门口走去。

　　这一仗，他胜了，胜得彻彻底底。花T恤眼角上掠过一丝得意。

　　 “你以为你真的胜过我了么” 白衬衣从背后叫住了他。

　　花T恤的身子微微一震，脚步已顿。

　　“很明显，我已经得到了我想得到的”

　　“不错”

　　“那我岂非已胜过了你。”

　　“只可惜你算漏了一点”

　　花t恤忽然转过身来，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已经晚了。

白衬衣只轻轻一笑，道：“我们的贷款本是年息六厘的。”

那个身份证是假的” 花T恤头也不回，冷笑道。

“你以为你可以就这样离开吗？”

“你以为我不能离开吗？”

“你大可试试。”

花T恤停下了，就在他迈出第五步的时候，他停下了。

他本不想停下，但是他必须停下。

残阳如血，花t恤知道，必须给白衬衣一个交代，就在今天！

因为，在他面前，突然多了一道铁闸门。

“你想咋办”

“我能咋办”

“为啥关门”

“关门了吗”

“你关门了”

“我想,我的老板不会让我放你离开”

“那又如何”

“作为一个雇员，我必须给老板一个交代”

“那时你的事”花T恤眼里已经布满血丝。

“你知道一个穿了鞋的刀客，必须为自己的承诺负责”

白衬衣颤抖了，只那么一下，转瞬见，恢复了镇静。

他明白，高手对决，不能有丝毫的胆怯。

白衬衣转过头，看见门外如血的残阳。

他明白，必须在最后一丝阳光消失之前，解决这一切。

但一切都晚了，花t恤已经捕捉到了白衬衣内心的微妙变化。

花T恤眼里的血丝越发的鲜红，映衬着那一丝残阳。

血红的光线，让白衬衣有些睁不开眼。

他明白了，他们之间必须有一个了结，就在今天，就在此时此地。

四目相对。

“我可以走了吗”

“你觉得呢”

“走了”花T恤一字一顿。

“你觉得，你能离开吗”白衬衣淡淡道。

花T恤迈出了右脚。

“弄他！保安上电棒！”

电光火石之间，花T恤看见了漫天的星星。

他看见了桃花坞里的桃花下抚琴的女人。

星星划破了天际，坠落在桃花树下，伴随找如雨的花瓣。

女人和琴声消失了。

花T恤软软的倒下，他仿佛回到了童年。

童年的记忆真好，他又躺在妈妈的怀抱里：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白衬衣嘴角越过一丝苦笑。

他知道，这一切都结束了…

但他不觉得后悔，

因为，他突然想起：

在那遥远广漠的草原上，有个人一直在等他塞外牧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