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
看了不到二十本书
去了不到十个地方
喝了一杯惊艳的咖啡
没有喜欢上过一个人
我登上前往龙头寺方向的公交车,背着一个巨大的书包。
对面上来了一个年龄似乎比我更小的女人,粉裙子,大肚子。
我的背包里一往无前的荒凉未来,方向不明。她的背包在前面,装着期待和希冀,可能是关于幸福的二分之一。
茫然地看着她,我觉得自己的选择从来另辟蹊径,但是不会令我后悔。
至少迄今为止还没有后悔过。
好多人听小情歌“就算大雨让这座城市颠倒”觉得很好,不得要领。
直到有一天解放碑大雨,大悦城外面的斑马线上一双双色彩斑斓的鞋子过去,整个城市的高楼大厦在里面破碎地一塌糊涂。
离家五百里我去到的地方都爱下雨,也许它们只是不喜欢我。
鸽灰色天空在晴天里明的像镜子,闷湿的灰尘里,仿佛能看到色达连绵不断的砖红色丘陵,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扔下背包,倒头睡觉。
梦里什么都没有,梦外也只有一瓶葡萄糖。
提前在色达经历了冬天,蓉城的冬天似乎也可以微不足道了的。
那天太阳出来时,远处雪山尖终年不化的积雪傲然屹立,身边的人递给我一块榴莲糖。
“我从来不吃这个。”
“你以前也没爬过三千米海拔的山,上都上来了,一块榴莲糖算什么?”她说,“试试吧。”
离家五百里
一转眼,橘子洲头石榴花红得明艳,许多人吹着凉风顶着烈日举着相机,我抱着三脚架在人群里兀自往来,追逐光影,欢声笑语充耳不闻。
“看看我拍的。”那个举着炮筒的男人说,友好而骄傲,我凑过去看,摆拍的模特们笑容僵硬,但毕竟是风景如画。
“这个地方。”我指了指镜头里的竹林,“在哪儿?”
“往那边走。”他指着沼泽的方向。
我们相伴走过了一段路,因为眷恋不一样的风景,又分开了。
曲折蜿蜒的白色梯子上,一对情侣反复拍着一个动作。
命悬一线唱“快门企图凝固时间,不知举止肤浅,谁能够把幸福存进相片。”
抬眸看到江上的风筝,隔江的大型建筑模糊又真实。夏天提前到了长沙,我闻到石榴花的香味。
尽管我知道它没有香味。
家乡的五月六月好像还没有这样炽烈的石榴花。
也没有岳麓山上的夜景灯火辉煌。陪我爬山的朋友踢了踢高跟鞋,“明年我可能要去英国留学了。”
“挺好的,至少我们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我说,假装心里一点都不遗憾。
离家五百里
天河区的夜晚,我听到miles,中文被译成“离家五百里”的那首歌。
歌词是这样:
If you miss the train I'm on
如果你错过了我坐的那班火车
You will know that I am gone
你应明白我已离开
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a hundred miles
你可以听见一百英里外飘来的汽笛声
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
一百英里,一百英里
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
一百英里,一百英里
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a hundred miles
你可以听见一百英里外飘来的汽笛声
Lord I'm one, lord I'm two
上帝啊,一百英里,两百英里
lord I'm three, lord I'm four
上帝啊,三百英里,四百英里
Lord I'm five hundred miles away from home
上帝啊,我已离家五百英里
网易的评论很戏谑,有个人说:唱成这样的人,一定是睡过大街的。
我靠着树,看着宽阔到不可思议的马路,想起自己似乎还没有睡过大街呢。
为什么来广州?听崔健啊。
崔健,身边没有朋友听他的歌。在广州体育馆的晚上,外面倾盆大雨,台上古筝声声拨快,我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就是这首“快让我在这雪地上撒点野”。
在他之前,唢呐只是丧葬乐器,现在年轻人老爱说朋克,其实真正的朋克就这样了。
他说,从过去到现在,这么多年,他在台上唱,台下的人永远是这么年轻的一批人。他老了,但摇滚不会。
离家五百里在广州的最后一天,去吃了一神拉面,写评论:都挺好的,就是辣椒不够辣。
一个四川人的想家,是这样的。
Away from home away from home
Lord I'm five hundred miles
我从四川省图书馆里借的书里头总能发现借书单。
从《汉书》里扯出一张“李某某”,从《时间的故事》里扯出一张“赵某”,我每次都会忍不住地想他们有没有看完这本书。
偶尔带一个橡皮擦,把书上别人做算术题和总结开会内容的铅笔痕迹擦掉。
书拿去咖啡馆看,巷子里大门铁将军把门,吆喝生意的老板自认为很幽默:“楼上还没开门,张国荣还在睡觉。”
我看了他一眼,走了。
“为你钟情”的灯光很暗,不适合看书,适合听着张国荣的歌发呆想念手机相册里的人和事。
离家五百里替他数着时间过去了,年轻的人永远年轻,经典流传。而我们,还要继续往下走,只能把“春夏秋冬”留在耳机里,独自面对漫天飞雪。
每醒咖啡,适合窝在豆袋沙发里点一杯“ Dirty”,一本《瓦尔登湖》能看到天荒地老。
离家五百里大学城的咖啡馆,我把纸袋套在头上努力构思一些可爱情节。我将手机歌单连接了前台,整个空间里飘荡着夏天的气息,鲈鱼又幽怨又开心地瞪我一眼。
隔壁桌的男生跟着哼,我跑过去切歌,切了个大冷门。
“写啥?”
“圣诞节,关于圣诞节的。”我说,“冬天真冷啊,我恨冬天。”
鲈鱼表示理解。
“每年冬天我的日记只有两个主题:我恨冬天,我希望春天快点到来。”
但是我知道,没有冬天,人类将感觉不到春天的温柔,夏天的绚烂。
十二月夜晚,人手一杯“一点点”。我穿着红头罩t恤戴着超人棒球帽,鲈鱼衣领别着蝙蝠侠时光宝石,tico拎着罗宾痛包。
我们坐在电影院,看七海霸主挥舞干草叉保家卫国,低声谈论DC漫威那些好玩有趣的梗。
有一瞬间想起陪我东奔西走的汉克行李箱已经落满了灰尘。
像闪烁的星辰渐渐黯淡了。
但它总会再次闪耀。
回去的路上,我把可乐瓶子立在公交车站台。凌晨一点,我对它挥了挥手,上车之前说了拜拜。
2018年就要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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