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姑娘

 

2004年满大街都在唱着S H  E的波斯猫的时候，南方转学来到我们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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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认识她时，我刚上小学四年级。那天刚开学。班主任带来两个女孩和一个男孩子来我们班上。而南方，就是那个新同学之一。

    很多年后，当我再次回忆起那时南方的样子，那个画面始终定格在脑海里。她扎着马尾辫。看起来文静秀气。唯唯诺诺的站在讲台边。老师让她做着自我介绍。我一边听着细细文静的声音一边半趴在课桌上。看着她羞涩的样子，觉得很熟悉的感觉。

 

南方从小学习很好，性格又文静。典型的乖乖女。那时候我们还在用饭票在学校吃午餐。每次打完饭回来总是会看到南方坐在第一排课桌上。和另外一个新转来的女同学两人偶尔窃窃私语，声音很小。小到只有他们自己能听到。

    她文静的性格仿佛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根深蒂固。以至于后来遇到有些性格文静的女同学时，我一直觉得这些人身上都有南方的影子。腼腆，羞涩，文静。给人似水般的感觉。

   

    有一次换座位，南方坐在我后排。和她算是混 熟了。我学习一直不好，很多时候不会的题都是借她的本子来抄。南方几乎是“有求必应”。那时候她旁边的一个男同桌，特别会撩妹。很喜欢南方。天天喊她喊“媳妇儿”。南方低着头，满脸通红。不再理他。

   

    很久很久之后，有一次我和南方在微信上说到这事儿。她感叹说，那时候自己太害羞。连脏话都不敢说。不过那个男生思想也是很前卫，知道“找媳妇儿”得从小学抓起。

  上初二的时候，南方和我不再同一个学校。因为老家比较落后偏僻。我们还没接触过电脑。算是断了联系。彼此杳无音信。偶尔听到她的一些近况也是从别的同学口里得知。我们就这样成了匆匆过客

    毕业以后，在外面工作才断断续续从不同的同学那里联系到很多老同学。找到南方的联系方式时很激动。看着qq里那个头像时，沉默了好久，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和她聊了才知道，南方在武汉。而当时，我在江苏。我们隔着七百六十多公里。从从人海到网络，我们依旧隔着很远很远。

 

    我们总是有很多话说不完，多年以后，即使没见面，三观相投的人永远会轻易达成共鸣。春节期间，有同学提议，搞个同学聚会。我和南方约好，到时候我去接她。聚会头一天晚上，我破天荒的翻来覆去睡不着。

 

    见到南方时，她看起来还是那样文静。扎着丸子头。穿着浅红色的长衫。安安静静的站在路边。看着她微笑的样子，我觉得时间从来没有流逝过。她，永远是记忆中的那个女孩。

  有一天南方告诉我，她相处了四年的男朋友熊先生这次要来家里定亲了。我嬉皮笑脸的说这是好事啊恭喜恭喜。赶紧结婚，我现在刚好手里有份子钱，再拖下去，到时候我就免费去喝喜酒啦。

  南方沉默了一会儿。难过的说，可是我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来。

我一惊。本能想问为什么，想起之前南方和我说起的事，说：“没考虑好吗”？

  南方和熊先生认识在一个同城论坛里。那时候她刚和初恋分手。熊先生的出现，慢慢的弥补了南方失恋的痛苦。后来有一天，熊先生提出来见见面。

  南方纠结了好久之后，在聊天里回了一个好字。

 

  见面之后两人彼此都有好感。慢慢的，熊先生约的越来越勤快。有一天晚上，熊先生在送南方回家的时候，突然一脸正经的说，：“你做我女朋友吧。”

 

深夜的寒风吹起南方的秀发，她站在路边的灯光下，昏黄的街灯从两人的头顶洒落下来。南方默默的看着熊先生，熊先生握住南方冰冷的手，放在自己温暖的口袋里，真诚的看着她，说“我想和你生活在一起，永远”

  熊先生是做家族生意的，每天是满城跑业务。两人刚相处还有时间约会吃饭，偶尔去周边旅游一下。慢慢的，熊先生越来越忙。忙到南方都记不起有多少次期待变成失落。短信里，永远是那么几句话“亲爱的，我最近太忙了，没时间来陪你。”

 

 

    上门定亲的事，熊先生最终还是失约了。他没有给出理由。南方也没去追问细节。我约她出来见面。聊到这事上，南方苦涩的笑了笑 “其实失望的次数多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了只是下次再听到他给的期望时，心里会有嘲讽的声音响动”

  小镇夕阳的余光照在南方的脸上，冬季里干燥的风吹的她脸颊微红，她看着远方。我也看着夕阳下连绵的群山说“真的想好了？”

“没有结局的事，迟早要结束。不能走在一起的人，再怎么迁就强求也始终会分开。我想不通我在犹豫什么

;她看看我，然后小手轻轻的摸着耳朵。脸上还是那种让人觉得心疼的微笑。

    没多久，我也去了武汉工作。到的那天南方和熊先生很热情的到车站接我。帮我安排住宿的问题。初次见到熊先生。给我的印象挺好。很开朗，随和。

  有一天晚上，手机震动，南方发来消息“出来吃宵夜啊。”

我一听说有好吃的，马不停蹄的跑去找她。

  南方突然说“我们和平分手了”她的表情平静的可怕。

  我刚夹起一块烤鱼，手一哆嗦就掉在了桌子上。

  “我分手你这么激动干嘛，想追我也不要这么明显好不好”她看着我勉强一笑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那我以后还怎么在你这里骗吃骗喝的。”我心疼的看着烤鱼。

  “先不说不开心的，陪我把痛苦溺死在食物里”我们一边涮着火锅一边烤着肉片。

 

    南方告诉我，熊先生之所以不开口提结婚的事，有两大理由。一个是他小姨还没结婚。如果他先结婚，那他外婆小姨面子上肯定过不去。另外一个就是他觉得南方的脾气不好。每次闹别扭自己去哄南方时觉得特别窝囊。

  我有些愣住。这都是什么奇葩借口。

  南方有些失控的死死的握住杯子说“是呀，我脾气不好。你看，我们在一起四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最多只有五天对他发脾气，可他全然不记得我那三百六十天对他的好，就五天，把他吓成这样”

    她又接着说“我每次下班拖着疲惫的身体去陪他跑业务，忙到凌晨回家脚都肿了，我从来没向他抱怨。我们相处四年，一千四百六十天。现在才对我说我脾气不好，刚开始的时候怎么不说我脾气不好。”

  ;我看着她失控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很多人都像熊先生这样，把喜欢说成爱，，想要抽身离开时才手足无措的找这么一堆烂借口。留下无法收拾的烂摊子，只要自己不流泪，就不管别人会流多少泪。

 

  火锅里的热气在我们面前漂浮着，她的眼睛里却泛着泪花。

  吃完饭已经是深夜了。清冷的街道。泛黄的街灯。南方随手招了个的士。

  我说“不要老是想不开心的。其实你更明白熊先生的借口实在是鸡蛋里挑骨头，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随时和我联系。”

  她自嘲的笑了笑“我明白，知道我分手了会有一段很痛苦的日子，但是，比起以前的患得患失，这些痛苦，都不算什么。”

  深夜的车，渐渐远去。我站在原地看着清冷的路灯。似乎心比这个鬼气候更冷。

 

    南方消失了一段时间，很多朋友都联系不到她。我与另外一个和她要好的闺蜜枝枝打她手机永远是占线。发消息也是没人回。很多时候我在网上对着她灰色的qq头像发呆。

  春天过去了，这个城市里最著名的樱花开始凋谢。像极了家里冬天下雪的景色。南方依旧杳无音信。

  酷热的夏天，让整个城市笼罩在蒸笼里一般，每个人都是躲在空调房地铁站里，享受着能让自己存活下来的冷气。南方，南方。心应该也会随着季节温暖起来吧。

  国庆节的时候，收到了南方给我的消息。让我和其他几个同学去她那里吃饭。我看着短信，有些感慨。消失了大半年，终于痊愈了。

  我们蜂拥而至。找到了南方的新住所。她披着乌黑的长发，在厨房里忙碌着。枝枝也在厨房里有井有条的烧着菜，两人偶尔窃窃私语。我靠在厨房外，看着她两。时间果然会把所有的痕迹毫不费力的抹去。

  几个男同学喝的东倒西歪。我把他们送到出租车里。南方陪我一起向他们道别。

  我看着她清澈的眼神说“一切都过去了”

  她捋了捋秀发仰起头看着我，眼神坚定的说“都过去了”。我看着屋里书架上一摞摞的书，角落里还有一把尤克里里。旁边放着一本曲谱。

  “消失了大半年在忙什么”我的眼神从她身上移到书架上，然后落在尤克里里哪里。

  她会心的一笑“你都看到了。总觉得自己工作能力不太足。自考了。然后怕自己太闲，胡思乱想，就学了尤克里里。人嘛，总得有一两个爱好。”

    我拿起尤克里里说“有爱好是好事。闲暇的时候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挺好”

    她说 “你知道吗。分手以后。我每天失眠。想起以前我上各种论坛里收集结婚必备事要和婆媳如何相处。甚至有一年里，我每天都在期盼着他能向我求婚。那时候，我还想到了以后我们七八十岁了会是什么样的。我觉得这辈子就是他了。可笑的事我都想好了和他怎么过一辈子，，他却连想都没想过。”

   

  秋天的夜晚。总是会让人感到既温暖又萧瑟。我捧着水杯暖手，“那时候我怎么也联系不到你。去了你公司，你们前台说你辞职了。我在想你会不会离开了这座城市。”

    南方看着我说 “感情的事，除了自己，旁观的人也许能看清，却始终不知道该如何说破。我忘不了他的时候。就会回去远远的看看他。慢慢的我觉得我想通了一些事，其实吧，性格不合脾气不好，只是不爱的借口”

  窗外是夜未央的灯火。我站在门口说“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看到你现在这样，我知道我不用多说了。相信你会过得很好的”

 

  南方站在马路边对我挥手。我看着华灯初上，夜幕微凉。想起年初她坐在车里给我道别挥手的样子。

    我们会在深夜里痛哭，为了一些人一些事，辗转反侧。自己独自撑过痛苦的过程。等熬过了那段黑暗的日子，依旧微笑的相信这个世界的美好。晴天花开万里。雨天一湖涟漪，阳光席卷城市，微风穿越指间。

    后来，南方拿到了自考本科的学历。工作出色被公司调到深圳总部，离开了武汉。有一次，我两视频，她坐在海边的沙滩上。怀里抱着尤克里里，手机里传来海边的浪潮声。轻微的海风吹着她飘起的秀发。她笑的很甜。

 

    2015年，南方要求调回武汉公司。我去接她。她和一个很有气场的男生走在一起。看起来很养眼合拍。

  我看着她两一直笑，说“怎么，不介绍下”

  她撇撇头嘴角上扬；“这是我男朋友，

  我抢在她开口前笑着说；；“你好，我是她娘家人。你可以叫我大舅子”。南方突然笑的像个孩子。

  南方的男朋友X先生。是个豪爽稳重的东北人。当过兵。在一家星级酒店从事经理。给人的感觉很谦虚有内涵。

  X先生为了追求南方放弃了老家的工作，来武汉创业。对南方很体贴。会在每天晚上准时让南方休息。所有的生活琐事，在X先生的安排下，井井有条。南方说起他时眼神里会发光。我知道，她找到停靠点。终于上岸了。

   

    2016年。手机里放着赵雷的民谣歌曲，“南方姑娘”。最近他很火。大街小巷里总会听到这首歌。南方打电话问我要不要一起回老家休息几天。我说没时间。问她怎么突然想回去了。他说，X先生正在筹备去她老家见见父母，然后商量着订婚。南方说这件事时候，我仿佛看到她那清澈的眼神里散发出幸福的样子。

  八月的武汉，热的像个蒸笼。我躲在书店里，一边听着歌，一边翻看着张嘉佳写的[从你的全世界路过]其中的一篇，摆渡人。里面写着，我们都会上岸，阳光万里，路边鲜花开放。

    耳机里的歌声还在呢喃的唱着

“昨日的雨曾淋漓过她瘦弱的肩膀，夜空的北斗也没有让她找到迷途的方向，阳光里她在院子中央晾晒着衣裳，在四季的风中她散着头发安慰着时光，南方姑娘你是否爱上了北方，南方姑娘你说今天你就要回到你的家乡。

  我随手翻了翻书页。看着外面阳光明媚的天空，干净的街道。闭上眼睛，被书店里的空调吹的昏昏欲睡。

    似乎做了场梦。梦里，我回到了2004年，满大街都在放着SHE的波斯猫 ，南方刚转学来到我们班上。

    那时文静的她，扎着马尾辫。穿着白色的裙子。唯唯诺诺的站在讲台边。我半趴在课桌上，看着她。屋外干净的阳光从透明的玻璃窗上照射进来，撒在南方的裙边。她站在阳光里轻轻的捋了捋耳边的秀发。那天穿着裙子扎着马尾辫的南方很美很美。惊艳了我漫长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