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弟书

悼弟书

《悼弟书》

老二，我弟：

    其实，半年前就想给你写封信的，以这形式，只是并非这内容。未成想如今，你叫我不得不写，不得不对说。

    今天周六，你走后第五天。应是还未走远，哥的追念或还撵得上你；即使远逝，你也应能听到。

    （一）

    这个周二仍似昨天。正逢下班时间，接你来电：哥，我正在后院咱妈这儿，十天的药已经配好，请你放心。

    ——值得表扬。

    ……临近年关，注意控酒，别因为这惹得一家生气郎闲。

    ——好的。你放心，哥！

   

    下班路上，二华打来电话，说你急性休克，120在路上了，要我马上赶回。后来得知，那时，一切，都已为时已晚！！！

    其间时间“47分钟前”。你我通话结束时是5:19分。

    在和咱妈、三姨闲聊一阵从后院出来，你和双哥分头南北方向各归。走到街角时忽觉难受，坐到了屋后台阶，招手让邻居扶你……被抬进家后，一睡长眠！

    我不知道你在这短短数百米的艰难距离内，你想到了什么。

    我不知道你在这短短数十分钟的时间间隔里，你还要对我说什么。

    但，我都知道！

    （二）

    老二，你不听话。

    为这壶酒，训过，劝过，管过，开导过你。我知道你心存块垒，有些欲说未说的话会讲给我和老三以及你嫂、兔侄女。不是也说好了待过年团聚时我们一起逐一剥葱抽蚕、逐步释解你那厢几团乱麻心事？

    屈指可数的几天，你都等不及！

    你心念梅妹身体催她体检，却不听老三查体建议不想查体、为给咱妈治病节钱。你想得太多、太全、太不听话！

    你是要留几多遗憾，给哥、给家里人承担！

   

    （三）

    老二，你很听话。

    前天，和家人、村人一同送下你后，在回家路上，我带兔到村西残存小池塘边，踏雪走了一圈。那段路、那些树、那些田块，还有小时候我们一同经历过的那些事，历历在目，恍如昨天。割草剜菜、逮鱼摸虾……一起玩着，一起长大，一起经历，在那些生活艰难的日子里一路走来。

    还记得吗？那年冬天，就在村西南那个老窑边，似乎也是这样一个雪后天，你和我在搂柴禾的时光里，一声“干他！”，联手把那个欺负我们的玩伴摁在了冰洼中，动弹不得半天，直到告饶作罢。从此儿时游戏翻天。

    你知道吗？这事不只对对方是一个教训，对我自己更是一个经验：从此以后，没有什么困难是不可克服的，没有什么对手是不可战胜的。只要我想，只要我闯，只要我们齐心！从此以后，哥所经历的每一步、所跨过的每一关，都有你影子，都有你的陪伴。

    中学时，周末你骑车给我送干粮；大学时，你为商量家事到过我宿舍；我上班第一天，是你陪我骑车百里、带了被卧行李送我到当年那个九中……

    忘了具体是哪一年。那次，在前院姥姥那屋门前，我把你摔在地上打了你。你爬起来，个子已比我高，倔强郑重地说：哥，我不是打不过你，但你是哥哥，我不能还手。

    那一刻，我心底一震：哦，我这个弟弟真的是长大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打过你一次。   

    （四）

    老二，这些年我和老三在外，你留守老家，操持家中诸事，送走了奶奶和老爸，服侍着咱妈。我在外心安，省却了不少牵挂。你成为了她的拐杖，我等也习惯了这样把日子过下去。可如今，我们要换一个生活模式了。

    你一转身，太过突然。

    叫我猝不及防，叫我胸堵如山，叫我后悔些事未能及早。

    （五）

    老二，你知道，爸知道，我不在乎程序，我不在乎框子，我不很在乎外在的一些东西。如果在乎，我走不出来，我走不到今天。但你在乎，你不能不在乎，家里、族里、村里，你“礼法”最全，大到乡邻建房、红白喜事，小到酒桌礼数、接人待物，你比我等做得都好。谁家有事有忙你都去帮，谁家家长里短你都不枉评。诗书继世不言，忠厚传家已然。报与父知，当亦欣慰。 

    （六）

    老二，去吧，走好！

    孩子事和家里事，和老三都已议好定妥。

    我们以前畅想哥仨儿老来举杯场景，或虚实变幻，或今生来日，应也还不忘。如约如梦，只是变换仪式而已。

    你安息，也让哥安心！

              二0二0年元月十一日下午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