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

那个山围着水，水又围着小村庄缓缓流动的画面，柔和且宁静。记忆里农历五月是最美丽的。总会下几场大雨，涨几次洪水。

五月初，从某个雨夜醒来，还没走出家门，便听到“轰隆隆、轰隆隆”的声响掩盖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雨依然在下。

撑上一把伞，走至村口，清潵见底的溪水不知夜里几时已换成了姜黄色，缓缓流动的小溪一改曾经的温柔，变成了波涛汹涌的大河。

让我们还没走出过大山的孩子，认为长江、黄河也不过尔尔。

这种自然景观在白天也会上演，大面积的突降暴雨，让我们眼睁睁地看着小溪变成洪河。

村里，几乎男女老少都会站到村口去观望，女人撑着雨伞，怀里抱着孩子，男人穿着雨衣，也有的戴着斗笠披着蓑衣，吸着老烟斗，他们无心看风景，更多的是担心，那些地势低矮的土地和农田，会不会被洪水祸害。就算知道躲不过这一劫也是毫无办法，只是徒增忧虑罢了。

孩子们拿着竹蒌，鱼网准备去捞鱼，有的穿着雨鞋，有的光着脚丫子，把裤脚高高卷起，五月地表也不浸寒意。

最开始听到有人大声喊：“涨大水了，涨大水了”。那时溪水还是清清的，肉眼能看见水位缓缓地往上升。流动的溪水突然就变得浑浊了，没过了沙滩，没过了草坪，对岸山脚下的石壁也一点一点消失在河水的浑浊里。

河水的颜色越来越浓，从下往上看就像一张渐变色的布，只是没能持续多久，整条河面就变成了姜黄色，此时的水流也更加急湍，山脚下的树枝开始被洪水冲刷，有的树枝被冲断了，顺着波涛转眼就消失在视线里。

不时在急流的表面上涌动着各种木柴，干草，有时还会有上好的木头，那是别人准备建房子或者打家具的木料，放在河岸来不及搬回家。

我们村里有几个水性好的青壮年，此时便拿出看家本领，去洪水里抢木头，很少失手，这也是涨水的一大乐趣。

远远的，看到上游有木头在波涛里涌动，他们准备着手里的绳子，等木头涌至方便下水的位置，就扑过去，快速的把绳子缠绕在木头上。

木头浮在水面是没有重量的，主要是洪水的冲击力过大，人和木头被冲走的速度比往回游的速度大了无限倍，－般都要被冲至下游五百米方能上岸。（上岸处在没涨水前是一片沙滩，就算洪水再大，水流也会稍缓一点。）

今年的第一场洪水，是五月初三晚上开始的，持续到初四上午，眼睁睁地看着水位越过草坪的最后防线，再越过堤坝，像鬼子似的冲进家门，扫荡着家里的一切。

小时候不懂事，涨洪水了非常兴奋，只看到洪水的壮美，不知道洪水的无情，老辈人常说：“不怕七月的鬼，就怕端午节的水。”直到今年才真正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