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完当天直播的最后一句台词,胡思仍保持着微笑,凝视不远处的摄像机镜头,直到助理艾丽丝比出“OK”的手势,整个人才完全松驰下来,顺势蜷缩在皮质沙发里。每天三场直播,二十多条录播,历时三个月,在某音平台从零开始,做到百万粉丝,日销售额百万,胡思依然生猛如虎,所向披靡。
很快,房间里几十个工作人员都收拾完毕,像潮水一样退去了,艾丽丝递过来一瓶依云矿泉水和胡思的手机。
“刚才,您妈妈来过电话。”
“有什么事吗?”胡思手撑着额头,长叹了一口气。
“没有,她说只是想找您聊聊天。”
“哦,你回去吧,帮我把门关好。”
诺大的公寓里,顿时空寂下来,难得的静,胡思沐浴后换上藕色睡袍,轻摇着一杯红酒,缓缓走近落地窗,呆呆地望着楼下的灯红酒绿,车来车往。酒不醉人人自醉,不知不觉胡思视线模糊了,街面上所有汽车的鲜红尾灯都幻化成了一把把小红伞,漾成了一片汪洋。
胡思的童年,关于妈妈的记忆,只有一把小红伞,她四岁那年,妈妈来外婆家看她,不小心留下的。
胡思还在妈妈肚子里,是一个未成形的胎儿时,父母就赌气离了婚,各自奔赴新的婚姻。生下她第四天,妈妈将她放到外婆家寄养着,这一养就是十几年,胡思四岁那年,妈妈来过一次,吃了一顿饭,匆匆走掉了。
小的时候,胡思并没有感到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同,长到了一定年纪,才知道别人都有爸爸和妈妈,唯独自己没有,从小到大,不知道挨过多少嘲笑和欺辱,胡思才长成了人。她默默领受了自己这份命运,并在时间之器里,亲手将生活酿成蜜糖。
不下雨了,还需要带伞吗?何况是一把那样的小伞,根本无法为现在的她遮风挡雨,连头都遮不住,可笑。
母爱对胡思而言,就是一把小小的红伞,那一抹温暖,那一份呵护,胡思曾经是多么渴望,像沙漠里饥渴的人们,对水的渴望,像寒冬里的人,对火的渴望。而如今已经不需要了,她是无坚不摧的女战士,生活中游刃自如,事业上呼风唤雨。
即便想到这些,胡思还是公事公办地拨通了那个电话,嘀嘀嘀,电话响过了三声,才有人接,出乎意料的是,接电话的不是妈妈本人,是舅舅。平日里素来沉稳持重的舅舅,今天说话声音里带着微微的颤抖和凝重,他对胡思说,你妈妈得了癌症,现在已经开始第一期化疗了,你有空的话,回来看看她。她知道自己对你的亏欠,也是鼓起很大的勇气,才打刚才的电话,现在又昏睡过去了。
胡思猛地一下跌坐在卧室的床尾,手中的半杯红酒,滑出一个抛物线,倾洒在洁白的床单,一片猩红。
第二天清晨,助理艾丽丝受命取消了胡思最近半个月的所有的采访和商业合作,为她订了回老家的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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