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菜地里有种作物,不是菜,也不是草,但有它们的共性,杆子,叶子俱全,且清秀苗条。有天妻子掐苋菜,问我这是什么?我说生姜啊。她没见过。
女儿回去做清明的时候,返程带了一小袋生姜。我一看黑不溜秋,还皱巴巴的,像是晒干了的西洋参。女儿说是她婆婆要她带的,让我埋到土里,十天后掏出来,就可以像超市里买回来的生姜一样用。我有点半信半疑,但还是拎着袋子去后面,找了个地势稍高的地方埋下去了。
十天后去挖,生姜的表皮没什么变化,倒是稍微圆润了点,每瓣都拱出了芽苞,嫩嫩,黄酥酥的,像刚出壳的鸟喙。刚好玉米和黄瓜中间的空隙比较大,就当作随便的心态,将挖出来芽儿稍长点的姜块又埋下六小块。回来问妻子,这还能当香头。妻子说,晒晒就可以了。
女儿的婆家在铜陵大院,是盛产生姜的地方,在铜陵,在沿江一带都有点名气。据说大院生姜块大皮薄,汁多渣少,肉细脆嫩、香味浓烈。每年鲜姜上市,尽管比别的地方贵点,但许多人仍开着车子去大院,买个放心,称心。就像人一样,有了名气便有了市场。
记得儿时,梅雨季节一到家家户户都要晒酱。七八月份,醬变浓透香时,有些人家便将陈年老姜洗净除皮,塞入浓稠的醬中。几个月的日光星辰陪伴,醬香浸染,让浅黄色的姜块更加老气横秋。它便成了早上喝茶的最佳佐料,一块姜撕成几瓣,入口,浓香火辣,而又回味绵长。偷吃醬姜是那个年代童年的心念。
但我们家不出产生姜,买姜要乘渡船或小轮去长江斜对面的大通。那里还盛产桃子,李子,各种各样的瓜果。夏天一到,便有小贩子运过来,走村串乡叫卖。没钱的可以用麦子去兑换。当然,这是老早以前的事了,像一本书,记录的几页翻过去成为历史。
好像是在我初中毕业后,老家的代销店多了,店里有坛装酱油,用酒端子拎上来,像是陈年的黄酒。村里渐渐没人晒醬,有人晒我也不会去在意。一个人的味蕾往往伴随着成长在变化,也随着环境的变化而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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