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魏华那里住了一个礼拜,我就开始收拾东西要回坪地,魏华极力挽留可没有用,心里我很感激他让我过了几天舒坦奢侈的生活,可我不能没有自知之明,玩不起。回去后,我还得找一份合适的工作,让生活有所保障。经过几个月的实践与摸索,我算是明白了:写作文、写信、写日记和写作是四码事。
四月底,我找了一份临时工的工作。上班地点就在我住处斜对面,站到窗前可以看清厂里的每一个角落。四堵笔直的墙将松软的土坪合围成一个标准的梯形;厂里矗立着一栋两层高的活动板房,靠后墙搭有一排铁棚,里面堆放着可回收利用的塑料轮胎铁铝电线等零件;厂的中心位置撑了几把遮阳伞,伞下的工人正在把报废的电动车大卸八块;杂工在工头的指挥下,推着斗车,捡拾拆解下来的各类材料。
我是在一个雨天的下午走进这个脏乱的分拣厂的。那天管事的工头不在,厂里的主管拿了一双新手套给我后,叫了一个老员工带我。带我的员工叫陈伟,河南人,小脸庞,眼睛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这事不难,”他一边帮我摆框,一边和颜悦色地给我交代工作细节,“这框放铝,这框放调节器,这个放塑料……”
因为下雨外面泥泞不堪,我们几个杂工坐在铁棚下分拣电线。杂工除了我和陈伟外,还有贵州的阿兰阿宏以及云南的阿亮。阿兰三十来岁,个子不高,脸色红润。他做事小心翼翼,身上始终保持着难得的干爽。他沉默寡言,可对旁人的谈话又很感兴趣,常用太阳般温暖的微笑回应和鼓励说话者。阿宏年纪也不轻,高颧骨,脸色暗黄。他不苟言笑,神色阴郁,给人一副心事重重的印象。每隔半小时左右,他要放下手中的活来抽上一支烟。抽烟的时候,他另一只手也不闲着,很有成就感似地拨弄下巴上的胡子。阿亮身材单薄,乐观活泼。他这人聪明机灵,所说的话题总能勾起大家的兴趣,不过,他这般执着努力地活跃气氛只是为了让自己心安理得地偷懒。他偷懒的境界着实高:捡到一个变形的车牌MJ28L,他可以产生联想这期开的特码一定是28;听到一阵欢闹的狗叫声,他要去看看是不是厂隔壁推三轮车沿街叫卖包子的老汉回来了;看到对面三楼晾晒的红短袖,他想到了白胳膊……自然又开始抱怨不考虑我们单身人士感受的炎热天气来。他的想象力一跃进一场兴味盎然的谈话就开始了。
第二天下午一上班,工头叫我进办公室办理入职手续。工头个子中等,头发凌乱,皮肤黝黑,衣着随意,看上去没有一点管理者的风采。他的言行举止还很粗鄙,不时让我联想到影视剧中袒胸露乳的屠夫,且是没落到好下场的那种。前一天下午阿亮他们有提到过这位工头,说他请假回家是跟老婆办理离婚手续,他的婚外情被揭。总之,工头是一个让我没有多少形容欲望的人,万幸的是他是老板的表弟有了表现自己极度缺乏又必须全力掌握的能力的机会。
“上午没空吗?”
“没有。”
“一小时12元,十天结一次工资,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
“这里签字。”他把一张简单的入职协议书推到我手边,用手指着签名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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