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起了刘江弟弟刘海的事情,如果不写下来,恐怕以后会忘记了。
刘江的父母都是农民,是那种老实巴交的农民,成天在地里辛勤耕作的农民。记得我们小时候写作文,如果写到农民伯伯,伯伯一定热爱他所劳作的土地。可能的确存在那种热爱土地的农民,但在我的印象我从没有没有见过。我见到的农民总是抱怨土地,抱怨一年到头流了许多汗吃了许多苦,只能解决个温饱。听刘江的父亲说过这么一句话,“屋是个牢,田是个镣”他觉得是这块田捆住了他的手脚,在刘江还小的时候,他还说过“将来孩子就是要饭,也要到城里去,不能种田,太苦了!”
刘江的父亲年轻时想离开农田离开农村,门都没有!离开生产队是要请假,到外地办事是要介绍信,如果啥也没有,寸步难行!等整个社会松动一些时,他已经错过了外出闯天涯的最佳时机也没有外出闯天涯的本钱,只能继续蜗在土地上劳作。
他离不开农村,但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继续在农村里刨地,他自己刨了大半辈子土坷垃,知道地里是刨不出金子的。那时农村孩子离开农村的路径并不多,考上大学是最好的一条路,国家分配工作,户口性质转变,简直是“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让人艳羡不已。当然也可以参军或者参加乡办厂的招工成为一名工人,可这些方法改变不了户口性质,所以成了农村孩子的次一级选择。尽管是次一级选择,却不公平,参军和乡办厂招工是需要一定的关系才行,刘江家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刘江的父亲经常对刘江和刘海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养儿不读书,不如养头猪”,他对两个孩子的读书的要求一直很高,高到近乎变态的程度。刘江和刘海小学时放学回家,他们的父亲总会检查作业本或考试卷,但凡上面有个红叉,这俩孩子就得挨揍,不是那种小惩大诫点到为止的轻罚,是那种会在皮肤上留下痕迹的重罚。在他们家,孩子学习是第一重要事,其它任何事都得为此让步。记得有一次他们家场上晒着麦子,转眼间天气陡变,乌云压着房顶,眼看大雨将至,刘江妈妈急忙叫刘江和刘海一起把摊在场上的麦子先聚拢,然后用塑料薄膜封盖起来。娘仨忙得正起劲时,刘江父亲从不远处的农田里赶回家抢收麦子,当他看到刘江和刘海正在忙时,他不是感到欣慰,而是愤怒。只听见他破口大骂,你们两个滚家去看书,麦子被雨浇淌了不关你们的事。刘江妈妈急忙说别吵吵别吵吵,学习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也不能成天闷在屋里。刘江爸爸瞪了他老婆一眼,说了句你知道个屁!
或许因为他的偏执让老天爷犯了难,如果不让刘江和刘海考上学校,估计这俩孩子只能死路一条,于是老天爷就放了这俩孩子一马。那一年刘江考上了大学,刘海以全乡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中等师范,兄弟俩在同一年改变了户口性质,这是一件足以荣耀全村的事情,刘江父亲喝得酩酊大醉,看着两儿子说,你们终于出头了!说完是老泪纵横,爷仨抱头痛哭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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