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者说】
在沙漠里走得久了,你就会怀念有人说话的日子。白天的时候,你可以在沙丘投下的阴影里行走,热风顺着巨大的脊线吹下来,扬起的沙子洒在你的头巾上,这让你想起久违的雨。偶尔能见到蜥蜴从沙里钻出来,踮着小爪子飞快地跑过,留下细碎的足迹,这给旅程多少带来一点慰籍。
最难熬的是夜晚,由于疲劳你总是早早睡去,然后在凌晨时分浑身酸痛地醒来,火堆已经熄灭,旧睡袋上全是露水,触目惟有四周无边的沙海和头顶无边的星空。睡意已经远离,而天亮还早,这时候你打了个寒颤,孤独悄然而至,就像冷手拢上烛火,不由分说地攫住你的心。这感觉你太熟悉了,可依然像第一次经历时那样无所适从。你只想躲藏起来,想狂呼,想逃遁,想杀人,想就此一直躺下去直至风沙将你埋葬,可你什么都做不了。
你说其实孤独一直都在,不论是宾客盈门还是只身独行,它是你身体里赶不走的住客,天亮时消隐的星光,生活的另一种常态,你不可能摆脱它,这你心里明白。你只能一次次走向它,每一次都像面临最后的审判。跟你的忐忑相比,孤独有着足够的耐心和洞见,就像面对美丽皇后的银镜,它十分清楚自己是你最后的依靠,它只是在那儿等待时机,就像藏身沙下的响尾蛇,好整以暇,等着你摘下面具,坦陈一切,然后给出诚实而冷酷的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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