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白先生留给我的印象还停留在课本里,他啊,就是那个捉蚊子赶蛤蟆的顽皮儿郎。
但这故事里真正俘获我心的却是沈夫人,芸娘,陈氏淑珍,一个才情与贤惠兼具的高雅女子。
四岁,父亲仙逝,芸娘和母亲、弟弟相依为命,年长了就凭借着女红赚钱养家糊口,供弟弟念书。
十三岁,三白郎君来家里探亲访友,芸娘悄悄为他藏了米粥,还让堂弟调侃了一句,说她藏粥是专门为了招待夫婿的。
也是在这一年,三白和母亲表明心意,若为儿择妻子,则非淑姐不娶。沈母于是拿了金约指和陈母订下了两人的婚约。
十八岁,三白和芸娘终于结为夫妇。
三白这才知道芸娘总是吃白粥是由于当时他生了水痘,为了帮他祈福,他笑着宽慰她说,如今我肌肤光鲜,没被水痘怎么着,姐姐可以从此开戒了吗?她点点头答应了他。
芸娘从小就会背诵白居易先生写的《琵琶行》,也识得文字,十几岁的时候就写出了“秋侵人影瘦,霜染菊花肥”的诗句,当真是好才情!
三白时常和芸娘吟诗作画,有一次就聊到了更喜欢哪个诗人这个问题,芸娘说杜甫的诗锤炼精纯,透着一股子森严,而白居易的《琵琶行》是她的启蒙诗篇,不过她最欣赏李太白的那股子活泼劲儿,潇洒落拓。
于是三白就此调侃芸娘,好奇怪啊!李太白是知己,白居易是你的启蒙老师,我又恰好字三白,是你的夫婿。卿你与“白”这个字,怎么如此有缘呢?
芸娘不怒反笑,回嘴呛他,“跟白字有缘,将来怕就要白字连篇啦。”
两个人因此笑作一团。
三白和芸娘夫妻俩颇为风雅,喜欢以文会友,时常结伴去诗会、酒会,三白有时还撺掇芸娘换上男装,好玩的芸娘满口答应,两人往往向父母撒了个谎,一同携手并肩出去游玩。
芸娘第一次女扮男装,是和三白去水仙庙,着的衣帽鞋履还都是三白的,大了就挽上一挽,庙会上一直没叫人认出来,结果芸娘想和熟识的小姐妹打招呼,摘了帽子,翘了鞋子,自行露出了马脚。
芸娘是个入得厨房出得厅堂的女子。好友来家中拜访,瓜果蔬菜,汤羹饭食,待人接物,无一不妥帖。
腌制卤瓜、酒酿鲜虾,芥卤腐乳,更是芸娘的拿手好菜。要知道,三白本是不喜欢吃这些东西的,芸娘和他讲了不少好话,又叫他尝尝看,他倒也吃上了。
夫妻俩相伴二十余载,携手同游了不少地方,结交了不少知己好友,也养育了一双白胖儿女,算是世间难得的灵魂眷侣了。
嘉庆八年,芸娘仙逝。徒留女儿青君、儿子逢森与三白为伴。
浮生如梦,为欢几何?
沈三白今生已然无法再为陈芸娘亲手簪一朵茉莉花在她的鸦青鬓边,无法再听她佯装嗔怒说他一句“我笑你这样的君子,却爱我这样的小人呢。”
《浮生六记》句子摘抄——
“若为儿择妻子,则非淑姐不娶。”
“如今我肌肤光鲜,没被水痘怎么着,姐姐可以从此开戒了吗?”
“姐姐的心跳,怎么如此,像舂米似的?”
“好奇怪啊!李太白是知己,白居易是你的启蒙老师,我又恰好字三白,是你的夫婿。”
“来世你做男人,我便做女子来跟随。”
撰稿:陇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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