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在火车站等车。昨天晚上的饭局是和干妈一家人吃饭。如今的干妈,已经有了漂亮贤惠的儿媳和乖巧的小孙子。一切看起来都非常美满。谁都没有正面提及多年前干爸的早逝。在座的每个人心有灵犀,只是谈话间隙从旁侧轻轻触及这个事实。
席间,干爸的妈妈也来了,老人已经年过古稀,头发花白。其实,她的头发已经白了很多年了。干爸因癌症去世的那一年是2005年,彼时老人才六十多岁,头发是一夜之间变白的,就像北方夜晚忽如其来的一场大雪,把人深深地埋进了悲伤的雪地里,无法动弹。吃饭时,老人并不怎么讲话,只是在人们聊起一些与干爸相关的事情时,老人黯淡的脸庞才会猛然出现一些熠熠的光彩。
很多人都以为时间很伟大,时间之于伤痛之事就像春日里被风轻拂的水面,小小波澜乍起,随即归于平静。其实不然。不管表面如何不动声色,抑或佯装欢乐,在谈笑低头之余,仍会轻轻皱眉,往日的阴翳像夏日的闪电,在心中轰隆作响。
2005年距离现在已经有十三年之久了,人间的生活不动声响地继续着,没有人会刻意耿耿于怀着什么。十三年间,我从一个初中生到现在毕业工作,仿佛顷刻之间。
来火车站之前,和我爸妈在附近吃了牛肉面。牛肉面在文学作品里总是描写离别前夕的高频食物。进站时,我爸试图把我的饮料塞进书包侧边的袋子里,怎么塞都塞不下。他的动作好像也是在掩饰离别时内心的无措。检票的队伍很长,我不断地说着,你们回去吧,我都坐了几百次车了,不怕的。他们还是固执地跟在我旁边要看我进站。终于随着混乱的人群挤到了检票窗口,我爸还在语焉不详地嘱咐着什么,我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声。只是嗓子硬硬地,低头咬了咬下嘴唇,认真把眼睛里的泪水憋回去。小孩才哭。
所以,一路顺风吧。
人世是一场远行,长大也是一场远行。我们都在此间默默承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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