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学习“撒谎的孩子被狼吃”开始,就一直被教导要诚实,不要撒谎。但讽刺的是,我们从小到大,好像但凡犯错,第一时间都不会坦白,而是找各种借口推卸或者掩盖。
给大家讲一个故事。
2004年冬天,我和我的连长同乘一辆越野车,执行先潜勘查任务。跑到下午时,油箱里的油不够了,连长就同我说,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现在车油告急,前边镇上刚好有个加油站,我们破一次例,一会你带车去加油,我去勘查周边社情。
我说好。
然后我们约定,下午两点在乡村公路的岔路口汇合,一起返回宿营地。
就这样,我们分开,各自行动,我驾车来到加油站,找到加油工说加油,他告诉我现在没有油,要等运油车回来才能加,大概需要两个小时。我一看时间刚好下午两点左右能加上,就把车停到加油站里面,独自一人出去到小镇上转转。
小镇不大,点支香烟能逛一来回。百无聊赖之际,看到竟然有家网吧,心想既然已经破了一次例,就再破一次,去网吧呆会,看会电影,消磨一下时光。于是脱了装束就去了。
结果看电影竟然看入了迷,一部接一部看,等我猛的想起时间时,已经到了下午四点了,整整过去两个小时,我吓出了一身冷汗。
因为部队是个等级与纪律极其森严的地方,在这里,一切借口、解释、谎言都是禁忌,如果被拆穿,直接宣判你出局,以后都不带你玩了。这意味着军旅生涯要画上可耻的句号。
我不敢耽搁,一路小跑到加油站,迅速把油加上,然后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等我到岔路口时,远远看着连长在雪地里坐着抽烟,脸色铁青。心说完了,可不能说去网吧了。
我紧张的向连长走去。
连长面无表情,看都没看我一眼,淡淡地问,怎么才来?
我灵机一动,快速编了一个谎,极其镇定且流利地说,车加油时出了点毛病,在加油站修了半天才搞好,手机冻的没电了,没跟你联系上,车一修好我就赶了过来。
连长点点头说,嗯,说的挺像那么回事,我如果没在加油站看到那辆车,还真有可能相信,可惜就在等你一个小时还不见人时,我去看了一下。
我脸腾的红了,感觉整个人在太阳下都是多余的,唯一能救我的,只有开一个地缝让我跳进去。
没等我说话连长接着说,你心理素质不错,也算讲信用,最终还是来了。不然这冰天雪地,真不知道去哪找你。
我心里很过意不去,知道连长还在给我机会,我不能等他问再坦白了,就把自己一时兴起,去网吧打发时间的事一五一十向他说了。
连长没吭声,深吸一口烟,把烟头摁进雪里掐灭,站起来就走。
我赶紧打开车门,让连长上车,可是他没有坐,直直的向前走去。
我十分不理解,急了,抓住连长胳膊说,连长,上车走。
连长看看我,表情变得复杂,有点痛苦,有点惋惜,还有点自责,他说,我没想到我会带出一个不诚实的兵。你的不诚实,有一半是你父母的责任,另一半是我没教导好。今天我不该破例在外面加油,没给你做出好样子,我这人有过必罚,所以我要步行回去,为我的失职拿出一个说法。
说完挡下我伸出的手径自走了。
看着他倔强的背影,真像被甩了一耳光,天寒地冻零下二十多度,我依然感觉脸面烫的火辣。
返回营区得10多公里路,我一路怠速远远坠在他的身后,走了近一个半小时才返回宿营地。
这件事,对我触动很大,从此以后,每次寻求别人谅解时,我都会实话实说。想起来,我特别感谢我的连长,他给我上了一堂生动课,让我明白做人要光明磊落。
电影有句话说,一朝是战狼终身是战狼,而我的连长,在我心里,一朝是连长终身是连长。
后来他复员回家好多年,我打电话还称呼他连长,他从没反驳,我也未觉得别扭。
也许是因为,我们都知道彼此是实实在在的人。
我们从学习“撒谎的孩子被狼吃”开始,就一直被教导要诚实,不要撒谎。但讽刺的是,我们从小到大,好像但凡犯错,第一时间都不会坦白,而是找各种理由借口推卸或者掩盖。
比如小时候,打碎了家里的碗,会说是小猫小狗扒掉的,上学迟到,会跟老师说自己病了,想上网玩游戏,会跟爸妈说想买个电脑学习…等等,我们的生活充斥谎言的粉饰。
而长大以后,我们仍然依靠说谎应对某些时刻,比如睡懒觉睡过头不得不编造谎言请假,要签下一份订单不得不说服对方,场面上不得不拍一下领导马屁,为了睡某人会说我喜欢你…
随着年龄增长,说谎的犯罪成本越来越高,被揭穿的后果也越来越尴尬,所以成年人的世界里,有一些话,听起来动听却当不得真,这我们都心知肚明,而我奇怪的是大家竟然如此默契。
早有人说过,谎话本身无所谓对错,是人趋利避害的本性,只不过我们重视的是你说谎的目的,是善良的还是恶毒的。
这两天,留日女学生被刺身亡,众多网友热议,我想处在漩涡中心的女孩,可能就差有人给她补上一堂课,一堂现身说法、以身作则的课,让她知道,恶意的说谎,是要有过必罚的,因为这样子做人,连陪着人走一遭的资格都是没有的。
(全文结)
我跟领导撒谎被识破,得到的却不是一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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