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随着它的前行，很多事情不期而遇，很多事情又无法预测。
在人生的路上，人逢喜事精神爽。
生活不容易，哪能都是好事呢。
假如遇到了，就坚强的去面对吧。
该来的，迟早会来，该走的，迟早会走。
一、毛妮儿种的果树，还有庄稼，形势一片大好
1、
果树苗买回来以后，毛妮儿和江开始忙活了。
先把粪往地里上足，种地不上粪，等于瞎胡混。
荒地，没有养分，底肥少不了。
随后找了一个破油箱，把油箱清洗干净后，绑到了架子车上。
早早吃过了饭，把工具全部放到架子车上。
然后装满了一箱水，把果苗也拉上一些，往上山出发。
上山的路坎坷不平，大坡儿小坡儿不断。
江在前面架着车把拉，毛妮儿在后面推着。
两人都是使足了劲儿，一大箱子水，拉着非常吃力。
终于拉到了自己的地块儿，两人坐下来歇一会儿。
江的头上出满了汗，头发都湿了。毛妮儿也是，浑身的衣服感觉都粘到身上了。
一会儿，汗落了。两人站起来，拿起了铁锨和撅头，开始挖坑儿。
这山地有很多裂僵，小石头，非常的不好挖。
江抡起撅头，一个坑儿挖了一半儿，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
他停下来，缓口气，毛妮儿把筑下来的土清理出来。
她心疼江，自己抡起撅头筑土。
江说：你放那儿吧，太费劲儿。我来筑好了。
说着，从毛妮儿手里，把撅头夺过来。
他俩口渴了，倒一碗从家里带的茶。
两个茶瓶立在地头，大碗就在旁边放着。
饿了，吃点毛妮儿烙的馍。
使慌了，坐在石头上吹吹风。
一个春天，他俩把所有的果树苗种上了。
2、
谷雨前后，种瓜种豆。
俩人早就准备好了花生、芝麻和黄豆的种子。
谷雨的节气终于到了。
自家年长的三叔说，温度没有上来，过个十天八天再种，苗儿出的整齐。
毛妮儿听了，那就再等等吧。
江说，咱们先种一些芝麻，它不怕早。
谷雨刚过，毛妮儿和江就上山了。
江在前面用小勾勾锄镂沟，毛妮儿在后面，往沟里丢芝麻封土。
两天时间，芝麻全部种上了。
种上以后，老天爷一直不下雨，墒情不大好。
他俩等下雨了，再种花生。
没事儿了，他俩老往山上跑。
看看芝麻出来了吗，看看果树发芽了吗。
果树发芽了，他们俩欢欣鼓舞。一棵一棵的看一遍。这是他们的希望啊。
芝麻一直不见露头，让人很着急。
那天，江蹲下，把土扒开，看看芝麻生芽了没有。
一蹲下，看到成群的蚂蚁，在那儿搬运芝麻。
扒开土，芝麻还是老样子，一点儿都没有发芽的迹象。
土太干了，没有水分，它们哪里会发芽啊。
回家，俩人又把大油箱绑到架子车上，准备拉水浇芝麻。
叔说，芝麻只能偷浇水。从芝麻种的旁边，顺着挖一条沟儿，把水浇进去，再封上。
叔的建议，那都是种地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
3、
天空终于下起了雨。
雨下的不大，连着几天时间，土地被慢慢滋润，墒也透了。
江拿起锄头，往黄土地上筑下去。
一锄下去把土翻出来，没有干土。再深挖一除，挖出来的土依然是湿的。
可以种花生了。
花生种子，早就剥好了。
这是种子，必须用手指头，一个一个的剥。
几天下来，手指甲扣的都是疼的。
种花生要比种芝麻的沟深。芝麻，土只要影住身子，就可以发芽。花生不行，入土二指就行。
江掂锄头筑坑儿，毛妮儿跟着丟种子。
俩人配合默契，不耽误事儿。
江掂会儿锄头，毛妮儿接过来，替他一会儿。一个人掂太累了。
温度升高了，花生没有多少天，出土了。
嫩嫩的芽，昂起头，看着似乎攒足了力量。
芝麻没有出整齐。
没有办法，只好补种了。
黄豆也种上了。
当黄豆苗都出齐，长到一拃高的时候，毛妮儿和江站在地头笑了。
原来的一片荒山野岭，如今变成了一片碧绿一片生机勃勃、一片充满希望的田野啊！
4、
村里整天在山里放羊的老五，回到家里给老婆说：
毛妮儿两口子真能干，把荒山变了大模样。估计，天年对头的话，他俩不少收成。
她老婆出门给人说了，山上变样儿了。毛妮儿真是能干啊。
好事儿的人，专门跑到山上看看。
一看那长势喜人的景象，翘起大拇指，啧啧称赞。
她种地是好手，但土地是生产队的，她应该交钱的，队长偏心，她以前是大队干部。
她能种好，俺也能种好，大家都应该有一份。
人勤地不懒，这是人家干出来的。别眼气。
队长对哪些说不好听话儿的人，毫不客气。
有本事，山上那么多地，谁去开荒，给你们一片！三年不要一分钱，跟他们一样。
那些闲言碎语的，都不说话，不伸头了。
开群众会，队长专门提出了这个问题。
有些人，见不得别人好。毛妮儿把山里的荒草野岭变成了良田，有人眼气了。
谁要，她种的南边，东边，西边还有那么多荒地，分了几次了，都谁种了，谁种好了？！
毛妮儿以前是大队干部，人家干的咋样，大家有目共睹。
光看人家种好了，你们咋没看看毛妮儿现在成啥样子了？！
她是咱们村里最漂亮的媳妇，如今，看她的脸，还有当年的滋润吗？看她的手，把你们的都伸出来，和她比一比。
人心都是肉长的。看着你们心里好受吗？
看看她的手，她曾经给我们村里人，写过多少对联？那不是一双下苦力的手！
她付出了百倍的努力，种地种好了，有的人就说闲话了？
我把话撩这儿了，谁愿意开荒，山上的地随便种，和她的条件一样。
懒蛋不种的，嘴巴再咧歪歪，让我听到，给你下不来台！
5、
上天眷顾毛妮儿，上天从不亏待心底良善，双手勤劳的人。
今年风调雨顺，让毛妮儿种的庄稼丰收了。
芝麻长的一人高，芝麻烧儿排的密密麻麻。不枉俩人往地里拉的一车车粪，不枉撒下的一把把化肥。
那花生，种的时候，毛妮儿上了一地的羊粪，多亏了老五。
他喂养了几十只羊，攒下了很多羊粪，让毛妮儿随便拉。
毛妮儿薅两棵花生，一棵都可以摘一捧。看着着实喜人。
摘了花生，先给老五送过去，感谢他的支持。
毛妮儿和江把花生薅完，都拉回了家。
大家都来帮忙摘花生。毛妮儿在家忙活，江下地去。
得把地全部筑一遍，种上玉米，栽上红薯。
毛妮儿的东西，从来都不金贵。大家来帮忙，每个人走的时候，都不空手。
她把花生淘洗干净，把最大的铁锅放在火上，花椒下锅，花生下锅，煮它一大锅，孩子们过来了，大人来了，随便吃。
当她把收获的花生和芝麻给队长拿去时，队长说啥都不要。
说她不容易，毛妮儿非常感谢队长，对她的支持。
队长对她说，你终于走出来了，看见你的笑脸了。
毛妮儿眼睛耷拉了一下，笑了一下说：二阳从来不曾离开。他只是以另外一种方式陪着我们生活。
习惯了他不在的日子，过去了就过去吧。不想了，东边日头一大堆，生活得继续啊。
这一片荒地，让我俩投入了精力，不单单收获了庄稼，也收获了心情。
二、大阳高中毕业，回家务农，娶妻生子，毛妮儿的日子顺了。
1、
大阳没有考上大学，复习了一年，还是不行。
最后对爸爸说，咱家祖坟里没有那棵蒿子，没那命，算了吧。实在不想考了。
毛妮儿对他抱了很大的希望。她对儿子说：
上学是你唯一的出路，再复习一年吧，考上了是你的福气。考不上回来干农活儿。
大阳摇摇头：妈，那太难了，我们班一共才考上了十几个。再上一年，你是让我活受罪。身在曹营心在汉那。
再说，看爸和你，每天种那么多地，多辛苦。我回来了帮你们减轻负担。
毛妮儿不死心啊：
你尽管上学，你考上大学了，你爸俺俩砸锅卖铁也供你。别管家里啥负担。
大阳摇摇头，妈，别逼我了，我真的不想考了，再说上大学，不是唯一的出路。
人生的路千万条，我为什么非要走这一条呢？
毛妮儿说，咱们农村人的孩子，上学是你走出农门的唯一出路，你现在吃上学的苦，将来不吃生活的苦啊。现在咱们有条件，俺俩能供得起你。
你现在要是不上学了，那么就是跟我们一起，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将来娶妻生子，在农村就这样了。
大阳说，妈，我愿意干农活儿当个农民，我愿意在农村干一辈子。俺爸您俩不是这样吗？
再过几年，我找个像你一样勤劳、漂亮、能干的姑娘做老婆。妈妈，我知足了。
毛妮儿听儿子说到这儿，笑了。
这一生啊，自己找到像江这样的男人，爱她、疼她、包容她的男人，知足了。
2、
大阳回来之后呢，每天主动下地，帮助爸妈干活儿。
收玉米，割豆子或者拉架子车，大阳他从来都不觉得累，并且干的非常的欢实。
原来江想，要是让大阳下下苦力、出出汗、吃些苦，他感到干农活儿不如读书，也许会重新回到校园里，去考大学。
他每天让大阳手脚不停，早上天擦亮，他就把他叫起来了。然后父子俩就去下地去。
江专门让他干重活。砍玉米杆儿，用耙子筑地，拉猪圈儿粪。
猪圈里一层全是猪屎，很脏，把这些粪全部清理出来，拉到山上的地里。
大阳一点儿也不显脏，不怕累。
就穿一条大裤衩，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流过心口，流到肚子上，再流到衣服上。
原来江听说，邻村张老师家的儿子，也是和大阳一样。
他考不上大学了，觉得在学校里面学习太难了，读书太难了，就跟爸爸说，心甘情愿回家种地，不上学了。
他爸爸就让他，去干最累的活儿，让他去砖厂上干，每天12个小时。
一个月下来，把他变得又黑又瘦，临开学的时候，他对爸爸说，我不干了，还去读书。
最后他鼓足了劲，第二年就考上了自己理想的大学。
他也想用这个方法刺激一下大阳，可是现在看着大阳，一点也不怕脏，不怕累的模样，他感觉他去上学的希望很渺茫了。
大阳既然不上学了，就随他吧。
人的命天注定，也许他真的不是这块料，家里祖坟上，真的没有这棵蒿子。
3、
那天毛妮儿回老家，看到一个姑娘在屋子里面。
毛妮儿以为是谁，因为自己亲戚家、没有这么大的姑娘。
她走进屋里面打招呼，那姑娘站起来了。
大阳从里屋出来，笑着说，妈，这是俺同学梅梅。
毛妮儿”哦”了一声，说，坐坐坐，我给你们做饭去。
大阳对梅梅说，我妈做的鸡蛋面，手擀鸡蛋面特别好吃，今天中午在我家吃吧。
这个姑娘点点头，笑了笑，不好意思说，今天第1次来你家，看我啥东西也没拿，在这儿吃饭真不好意思啊。
毛妮儿刚好过来说，没事儿没事儿，今天阿姨做手擀面，尝一尝。
姑娘走了以后，毛妮儿问大阳：这个姑娘长的不错啊。她是哪儿的？
大阳不好意思，笑了笑说，妈，你看你，她是咱们北边那个村里的。俺家就同学关系。
你们俩有没有那意思？要是没有，女同学咋会往男同学家里来呀？
毛妮儿满脸笑意，看着大阳问。
你看梅梅长得好不好看？当你儿媳妇中不中呀？
大阳露馅了，经不住妈的三言两语，把心思泄露了出来。
毛妮儿当然喜欢这个姑娘，从进门她站起来那一刻起，毛妮儿看出这个女孩儿很懂事儿。
她一点也不矫情。在这吃了一碗捞面条，吃完之后呢，她没有把碗放在桌子上，而是主动走到灶屋里面，去洗碗。
个子也不低，不胖也不瘦，这是咱庄稼人使的媳妇。
大阳看妈非常满意，就说你要是满意的话，就找个媒人，去她家说一说吧。
毛妮儿笑了，大阳长大了。
等庄稼都收完了，忙过去了，我找个人去她家里面，给你提亲去。
妈妈的话，让大阳开心极了，他脸上带着点大男孩儿的羞，满脸不好意思的笑。
4、
晚上，毛妮和江说起大阳的事情。
江不相信啊，不相信平时看上去那样腼腆的孩子，居然有对象了。
他想起那年，在山上开荒，和毛妮儿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他一眼就看中了她。但是，自己条件太差了。
没有爹没有娘，更没有家产。
娶媳妇所具有的东西，他除了一个人，啥也没有。
所以，他对毛妮儿笑笑，对她很有礼貌，对她远远的看着。
毛妮儿走了老远了，他还站在那里，看她的背影，看她上下跳动的辫子。
支书在屋子里叫他时，一连叫了几声，都没听见他回应。
出来一看，他站在那儿呆呆的样子，明白了。
老支书是个好心人。撮合了毛妮他俩。
现在想想，自己和毛妮儿的婚事，咋那么顺啊。
毛妮儿爹娘就一个闺女，她爹就一个条件，招上门女婿。
自己刚好符合这个条件，千里姻缘一线牵，真是上天注定啊。
他俩结婚这么多年，他从来不扭她。把她当成一件宝贝，捧在手心里，小心呵护。
也许自己和毛妮儿太顺太幸福了，上天才让二阳离开。
人生没有一帆风顺，没有称心如意啊。
生活的路上。总会有电闪雷鸣、风雨相伴。
5、
地里所有的农活儿都忙完了，毛妮儿找人去梅梅家提亲。
这期间，梅梅又来了两次，大阳也去了她家。
就差双方父母见面了。看着他们俩在一起说说笑笑，和谐开心的样子，毛妮儿由衷的高兴。
只要他俩好，他俩愿意，一切都依他们。
喝了汤，毛妮儿和江一起去队长家，让他去提亲。
因为毛妮儿之前，听他说过，他舅家就是梅梅村的。有亲戚，互相认识，好说话。
队长一听笑了，孩子大了，高兴啊，这是好事儿。行，没问题，我这两天抽空啊，去舅舅家问一下。
一切都非常的顺利，梅梅爸妈都非常喜欢大阳。
订婚啥条件都不提，只要俩孩子愿意随他们。
双方父母想到一起了。梅梅的爸妈也就他一个闺女，而大阳呢，也是独苗。
两家人坐在一起，都是普通人家，都是非常朴实善良，都是真心的为儿女好。
就这样，大阳顺利的订婚了。
久违的笑，挂在了毛妮儿的脸上。
6、
大阳订婚以后，干的更起劲儿了。
自家的活儿干完了，还去梅梅家帮忙。
春上，花生、芝麻都种上了，果树也浇过水了。
差不多没啥大活儿了，梅梅来叫大阳，帮忙去栽烟。
俩人一起骑车，说着笑着走了。
地里一有农活儿，大阳就把梅梅叫来了。
俩人在地里，干着、说着、笑着，看上去是那样的美好。
那时候，她和江也是这样啊。
俩人在前边锄地，江总是多锄一些，和她并齐，俩人好说话。
自家嫂子笑她：看您俩，总是撕跟着，一步也不离，太那个了吧。
江总是不好意思笑笑。能娶上毛妮儿这样姑娘，他家祖坟上真的冒青烟了。
梅梅家有活儿，来给大阳说一声，他一换衣服，跟妈打个招呼就走了。
从他俩的身上，毛妮儿看到了当年的她和江的影子。
她跟江商量，准备给他俩把婚事办了。
瓜熟蒂落啊。
7、
毛妮儿早早的开始准备，大阳结婚的东西了。
不能到跟前了，这也没有，那也没有，着急。
她没有办过这大事儿，就去婶儿家请教。
人家给她说，你准备多少棉花，多少被子，彩礼好说，随大流。
再个，到时候问问梅梅妈的意思。吃喝拉撒都得考虑周到。
待多少客呢？这个心里都没底儿了。
乡亲们红白喜事儿，差不多自己的礼都到了，这轮大阳结婚了，待不待客呢？
自己前思后想，想起自己结婚时，是那样的简单，就自家亲戚，老支书几个人。
那时候穷，能炖只鸡，炒几个鸡蛋，就不错了。
虽然只有两桌酒席，爹也花了不少钱。
那时候的钱多金贵呀，真像有人说的，钱难挣，屎难吃啊。
现在条件虽然比那时候，强了很多倍，但大家都不容易。
虽然添箱乡亲们拿的是三两块钱，一对鞋子，几家对钱买的茶瓶，甚至还有袜子，但都是真心啊。
算了，光待自家亲戚的客好了，不让乡亲们破费了。
毛妮儿把这个想法，给江一说，他笑了笑：听你的。
秋天的时候，农忙都结束了。毛妮儿给大阳把婚事办了。
前后一共待了五桌客。很多乡亲们都来了，毛妮儿一个人的礼都没有收。
有人放下东西就走，毛妮儿让江都给人家退了。
虽然是三五块的礼金，但可以给孩子交一年的学费，买一大家人的油盐，可以吃多天。
大家都对毛妮儿的做法，啧啧称赞。提起她来，都说，是个明白人。
当梅梅生了孩子，待米面客时，毛妮儿还是这样。
除了亲戚朋友，自家的礼金，其他的一概不收。
有人进屋直接把锁子挂在，小孩儿的脖子上，毛妮儿让梅梅，把钱取下来，红绳子挂在孩子脖子上。
她的这一做法，更是赢得了乡亲们的认可和高度赞扬。
人这一辈子，过的啥？
就是过一个好的名声。
三、日子过的顺风顺水，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1、
毛妮儿娶了媳妇有了孙子，她的心里平静了。这一辈子她知足了。
看着孙子小小的笑脸，她逗着他。她抱着他悠着、转着、开心的笑着。
要是爹和娘在的话，他们看到这样可爱的孩子，一定是笑脸盈盈。
要是爸爸妈妈看到这个小孩儿，他们一定非常的开心啊。
每天无论多忙，无论多么辛苦，她和江都要抱抱孩子，出去上街上，转转。
大家看到了，都围上来逗孩子。
这个孩子特别的皮，谁一逗他，他就笑，并且谁都让抱。他特别喜欢女的来抱他，喜欢大美女呀。
大家说起来，哈哈笑笑，非常热闹。
村里人都说，江和他是最幸福的、最开心的一家人。
原本以为，一家人就这样幸福快乐的过下去了。
谁也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啊。
2、
那天，毛妮儿抱着孩子，逗他笑。
正玩儿的开心，有人在院子里，大声叫她的名字。
毛妮儿，毛妮儿，快点儿快点儿。
毛妮儿抱着孙子赶紧出屋门儿。队长已经跑过来了。
毛妮儿，你快点儿，江拉了一架子车粪上山，到了大坡儿那，没上去，从半道儿里倒下来，滑到沟里，摔住腿了。
毛妮儿一听，赶紧把孩子给梅梅，一溜烟往山上跑。
大家好不容易把江从沟里抬上来了。
这沟也不是很深，长满了杂木野草。
江是猛劲儿倒下去的，幸亏车子滚的远，只是砸中了他的一条腿。
看到浑身是土，身上挂的血道子，躺在地上的江，毛妮儿放下心来。
江呲着牙，咧着嘴，估计实在太疼了。
只要人没啥大事儿，毛妮儿就知足。她怕江有个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啊。
他就是摔成了瘸子，摔断了胳膊腿，自己也不会嫌弃他。
自己就是他的胳膊，就是他的腿。自己愿意伺候他一辈子，陪伴他一辈子。
大家帮忙把江抬到了诊所，让医生简单处理一下，再去市医院。
3、
在医院里，江的腿打着石膏，不能动。
毛妮儿小心的伺候他。疼的时候，她给他讲开心的事情。
讲孙子屙屎了撒尿了，翻身了……
讲孙子坐在大阳的脖子里，尿了一大泡，顺着大阳的脖子流，他却开心的笑。
讲孙子，在地上屙了一堆，用自己的小手，来回的糊弄，抓的到处都是。
毛妮儿讲着，江笑着，疼痛没有了。
江想吃自己擀的面条，她骑车回家，做好了，端来。
江要自己端着吃，毛妮儿不让。就让他躺在那里，枕头枕的高一点，自己一筷子一口的喂他吃。
当初自己生病的时候，江就是这样喂的。
同屋里的病号，非常的眼气他们的恩爱。
他们的媳妇说，看叔和阿姨这么大年纪了，还这样亲，真让人羡慕。
一年四季，江几乎不生病，很少和医院打交道。
头疼发热，不吃药，他多喝白开水，熬几天就好了。
看他难受的样子，毛妮儿让他去诊所包药，他总是找借口。
是药三分毒，掏钱买罪受。坚决不吃药。
毛妮儿这点儿特佩服他，身体素质特别高。
现在，躺在这里，实在没法了。
躺床上，还想着，地里的粪没有拉齐，不是摔一下，早就拉够了。这没法儿了，只好让大阳干了。
她说江，你成年都没歇过，这次好好歇歇吧，啥也别想。你好了，就是咱家最大的福气。
4、
孙子一天天长大了。
毛妮儿看着孙子，越看觉得，他和弟弟小龙长的越像。
心里一股思念，涌上来。
小龙在哪里，现在也一定有一大家子人了。
她永远记得小龙那一双大眼睛，还有他两个耳朵上的记号。
他的耳朵和别人的不一样，在耳门处有两个肉角儿，小时候，妈妈叫他拴马角儿。
现在长大了，他一定记得自己身上缝的布条儿。
我交代过他，啥时候都别丢了。那是记住自己是谁的唯一凭证。
大阳知道了妈妈的心思，开始托人悄悄的打听舅舅的下落。
那怕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要努力。
毛妮儿又给爹娘那边的亲戚写信，让他们也帮忙，再次打听小龙的下落。
5、
孙子长大了，该上学了。
秋季开学，毛妮儿早早给他报了名儿。
梅梅说，妈，你送他几次，就让他自己去学校吧。离咱家也不远，不碍事。
毛妮儿不放心，非得天天送他接他。
怕他在学校捣蛋，在家先交代一遍。
她要静心呵护这个孩子，让他每天都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
梅梅对别人说，俺妈待孩子，比我操心，比我都亲。
孩子从小到大穿的衣服，都是毛妮儿亲自做，亲自拆洗，不让梅梅插手。
年轻人，大多不会做针线活儿，或者做的不精致。
毛妮儿给孩子做的衣服，穿上得得劲劲，直直愣愣的。
那衣服缝儿，多一韭叶儿胖了。少一韭叶儿又瘦了。
孩子穿身上，看着很舒服。特别是她做的小鞋子。
一针一线缝制，活儿做的好极了。那鞋面上绣的小花儿，小动物，栩栩如生。
村里多少小媳妇，眼气的不行。当着梅梅的面，直夸她婆婆手巧，真中用。
梅梅听了，心里像吃了蜜。太高兴了，自己太幸运，遇到了这样一位好婆婆巧婆婆。
四、江突发疾病，离开了这个世界
1、
毛妮儿娶了个称心如意的媳妇，又生了一个宝贝孙子，这一生，似乎圆满了。
她计划着，有一天，带上孙子，带上江，带上这一家子，回到爹娘的家里。
多住一段日子，和乡亲们，从小长大的伙伴，好好聊聊天。
也有炫耀意思吧。自己把这一家子人，带领的幸福美好啊。
爹和娘看到，一定是笑的合不拢嘴。
爹在的话，趴到重孙子脸上，不知道要亲多少下。
孙子一定会不让亲的，太爷的胡子扎人。他的两只小手，一定会捂严他的脸。
爹一定会凑上去，逗逗他的。
娘一定做她最拿手的饭菜，让宝贝吃个饱，吃个够。
孙子上学去到时候，她一定送出大门问：宝宝，晌午吃啥饭？
吃啥，她一定会去做啥。达到宝贝的满意。
毛妮儿想着爹，想着娘，不由的叹口气。
爹、娘，您俩要是活到现在该多好啊。
现在生活条件好多了，你们也好享享福啊。
闺女也可以多照应照应您俩，让您俩高兴高兴。
2、
村里把大路上，都重新修了一遍。准备把两边都栽上杨树。
看上去村容村貌好了，走路上眼睛也亮了。
每家每户都要出一个劳力，因为要把大路两旁的土，挖出来，填到路中间。
这样的话，老天爷一下雨，雨就流到两边的沟里，大路不存水，下罢雨地不稀，路好走。
队长在喇叭上一吆喝，毛妮儿催促江，赶紧拿上铁锨去吧，队长待咱不薄。
大路上陆续来了很多人。队长开始分配活儿。
五个人一组，把一截儿路。一条路刚好分完，谁干完，队长会计一验收，合格了请回家了。
下午，大家还来，把新育的杨树苗栽上。
江这一组，干的非常提劲儿，早干完早青干。五个人，没有一个磨蹭虫。
当队长会计，转了一圈儿回来时，他们这一组完成了。
队长说，你们歇一会儿，等等人家。有的还没干一半儿呢。一会儿，把边上重新修理一下，中间再稍微高一点儿。
他们几个说，没问题。
江把铁锨把往地上一放，坐下来歇一下。
大家闲聊了一会儿，说差不多了，干干撩路回家。
说干就干，几个人马上站起来。
当江站起来时，突然晕了。
他一手扶住铁锨把儿，一手按住头。
只见他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2、
队长赶紧派人去叫毛妮儿，赶紧安排拖拉机过来，拉江进城。
毛妮儿一听，疯子一样跑来了。
她叫着江的名字，大声呼喊着，江没有回音。
到了医院，急诊医生马上开始检查。
毛妮儿慌了，他想起了那年，二阳也是这样啊。
这爷俩是咋回事，怎么都这样。她有点六神无主了。
队长跟着，他比谁都急。毛妮儿好像精神出问题了。
其实，她陷入了深度悲痛中。二阳当年的情景，让她一下子感觉事态不妙。
她害怕，心里极度的害怕，怕江再也醒不过来。
她嘴里不停的说着什么。她在说，江，你千万别有事儿，千万别出事儿。
爹，娘，爸，妈，你们在天上，一定保佑江，让他没事儿，让她平安啊！
她眼里没有眼泪，心却在流血。
医生抢救继续，江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现在日子这么好，生活这么顺心，江，你还没有好好享受这好日子，一定不要有事儿。
我们还想回老家，给爹娘磕头，给乡亲聊天呢。
毛妮儿，一股脑说了很多很多，她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队长看着她，摇摇头，”唉”了一声。
这个女人命太苦了，经历太多了，大半生里，走的坎坷太多。日子好过一些，就有事儿。老天爷真不公平啊！
最终，医生尽力了，江走了，没有留下一句话。
毛妮儿眼一黑，啥也不知道了。
3、
人啊，真难！披一张人皮真难！
当毛妮儿睁开眼时，梅梅在身边守着。
两人抱作一团，大声痛哭起来。
让眼泪尽情的流吧，让心中的苦和痛全部散发出来吧。
屋子里挤满了人，都是亲戚和自家的。大家都在抹眼泪，都在啜泣着。
好人，好人为啥不长寿啊。
送走江之后，梅梅一步不离的陪着她。
她天天都要去江的坟头坐一坐。大阳不让她去，根本不行。她像疯子一样，阻挡不住。
最后，梅梅，大阳陪她坐在爹的坟头。
她回忆与江在一起，这几十年的点点滴滴。没有了眼泪，有的只是叹息。
4、
那天，她一个人坐在江的坟头，突然想起了二阳。
江一定和二阳作伴去了。他们以另外一种方式陪伴着我。
突然的这个想法，让她一下子精神了。
我们只是在不同的空间生活，你们能看到我，我看不到你们。
但是，我们是相伴的，想亲爱的，终有一天，还会相聚。
回家的脚步，她不再拖迟拖迟了，而是有了力量。
到了家里，她摇开煤火，添上锅，开始做饭。
她的变化惊到了大阳和梅梅，他们明显感到，妈妈开始坚强了。
5、
毛妮儿以后的日子，大家都认为，会在思念和痛苦中度过。
谁也没有想到，她变得不是想象中的脆弱。
她俩感情那么好，这么多年，无论到哪里，几乎都是撕跟着，几乎没有完全分开一天。
江走了以后，她不常出门。不想坐在大门口和街坊邻居说话。
没那心思了。她去爸妈的坟头坐坐，隔空与他们对对话。
她去到江的坟头，一坐大半天，把自己的喜怒哀乐，讲给他听，分享给他。
就像他在的时候。她笑了，好像看到江也笑了。她不高兴了，仿佛看到，江也在那儿磕丑着脸。
每天他以孙子为中心，为他做饭，为他洗衣服，陪他写作业，给他讲故事。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后来发生了一件大喜事儿，让她对未来重新燃起希望，燃烧激情。
6、
一天，支书和队长过来了。
告诉他，小龙可能找到了。
她一下子激动起来：小龙小龙，他在哪儿？
大阳说，舅舅按他小时候留下的地址，打听。乡里干部开会时听到了。
大家一起帮忙找人。问了很多个大队，最后说你小时候的经历最相似。
过几天，舅舅回来了，说是再核实一下。不知道是不是他呢。
当那个中年男人来到毛妮儿面前时，她看他的耳朵。
一看，她大声说，小龙，是你，真的是你啊！
瞬间泪如雨下：爸、妈啊，小龙没有丢，他回来了，回家了。
她跪在弟弟面前，讲述他丢失的过程，愿意接受小龙的一切惩罚，是她没有拉紧他的手啊。
小龙拿出了，当年缝在衣服里的布条。
他存放的很好。他说，他怕布条没了，放到一个秘密的地方，隔段时间拿出来看看。
他怕自己忘记了自己是谁，怕忘记了亲爱的爸爸妈妈和姐姐。
那场面，看哭了一群人。
当年小龙与她走失后，跟着一对夫妻走了。
那对夫妻看小龙一个人，很可怜，就收养了他。
他们是老师，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对小龙很亲。
后来，小龙也一直上学，并且考上了大学。
现在是一所大学的教授。娶了养父母的闺女，自己的妹妹，现在有一个男孩子。过的很幸福。
他一直打听姐姐，打听了多年，因为姐改了名字，很难打听到。
后来，多亏他的一位学生帮忙。学生的爸爸是市里的干部，真的要好好谢谢人家啊。
兄妹俩有说不完的话。
以后慢慢说吧。
毛妮儿跟弟弟去了，住了三年多才回来。
一切都如意，都圆满了。
7、
现在毛妮儿过的异常的平静、安详。没有太多的事儿可做。
想去弟弟那儿，大阳开车把她送到车站。
她又回了几次老家，是大阳开车，一家人都去的。
就住在婶儿家。爹娘的房子早已塌了。
万物都挡不住时间的流逝，万物也都经不住时间的冲洗。
该走的终归会走，该来的也无法阻挡。
毛妮儿坐在门口的石条上，阳光下，看上去非常的舒服自在。
经过岁月的洗礼，经过了那么多的坎坷不平，她变得异样的平静与安详。
趟过了人生的这条河流，拐过了一个又一个弯儿，终于到了一个风景安适的地方。
余下的时光，回忆往夕，一笑而过。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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