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

发型：棕色，瀑布般的长发

年纪：40岁左右，面貌已有明显的法令纹与鱼尾纹

身材：170公分

性格：嫉妒，妖媚，爱美，大有心计

故事介绍：

美丽，是珍贵的。一个女人若有了美丽，她的一生就能顺遂很多。年轻又美丽的女人，总是比寻常姿色的女人更容易俘获帅气多金的男人。但是这个世上，获得的同时往往需要同等的付出。美丽惯了的女人，一旦上了年纪，所受到的刺激也比寻常姿色的女人大。因为她大半生已习惯成为 “美丽”的奴隶。

我们的故事说的就是这样一个被美丽囚禁的女人。

（一）

今夜是有月亮的，但此时月亮却被乌云遮住。整个长安城像个睡得死沉的汉子，蟋蟀的叫声便是他的呼噜。

这样的夜不是死寂的，如果侧耳倾听，你会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它时而缓慢，时而急促，时而又静止不动。脚步声是由一个魁梧身材的黑衣人发出的，他此时正踩在长安城西郊的破房子上。黑衣人已经猫着腰踩过一连片的瓦房顶。乌云突然散开，月亮的清晖洒落，照亮了积水潭大地主王老贵的府邸。这似乎就是黑衣人今夜的目的地，只见他轻轻跃下，转向后院，隐身在柴房旁的大槐树后。

整个王府漆黑一片，柴房却意外地烛火通明。一个女子凄楚的哭声打破秋夜的宁静：

“爹——娘——，求你们让我生下这个孩儿……五个月了……”

“不行！我老王家丢不起这个人！打掉！不能让把这个孽种留在世上！”

“小姐，喝下这碗药，一切痛苦都没有了。”

“不——我不喝——放手——我不喝！”

女子或许正被三四个大力的老妈子合力困住手脚，强灌着喝下藏红花堕胎药。

激烈的挣扎中夹杂着瓷碗破碎的声音，浓烈的草药味立即从柴房散发出来，王府随即陷入一阵死寂中。约莫两个时辰左右，一个沙哑卑贱的老虔婆嗓音才再次响起。

“落下来了。是个男胎。”一个生命结束。

这时，躲藏在树后的身影突然跃出，一脚踢开柴房的木门。

“你是谁？”威严的声音喝问。

黑衣人不答，径直地走到那盛放流产婴胎的木盆前。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洁净的容器，捞起血水中的胎盘，装入。

“还我！我的……孩儿……”女子拼尽所有力气喊出最后一丝声音，但黑衣人早已朝东离去。

月亮已不知什么时候消失。远处的更夫敲着梆子，咚——咚！咚！咚！咚！声音自远而近：

“五更啰——小心火烛——防火防盗——啰……”

随即，所有声音都寂没在黑夜里。

天将亮。

（二）

天亮了。一片银杏叶从枝头掉落，秋叶山庄仿佛铺上了一张金黄色的地毯。

黑衣人正踩在地毯上，穿过落叶纷飞的院落，停在一扇精致的雕花红木门前。房内散发出淡雅的芬香。

“事情可妥当了？”

慵懒的声线，掩盖不住那股兴奋的劲儿。

“是的，夫人。”此时黑衣人已经除去面巾，俊秀的面庞下，带着恭敬的神态答道。

“赶快拿给媚姨烹制，我立刻就过去。记住，让媚姨多放玫瑰花瓣，上次的甜品腥得很。”

“是。”黑衣人转身离去。一道秋日的晨光泻入紫色的玉帐中。

一个身穿玫红色绸缎睡袍的女子推开薄丝被子，伸了个大懒腰。宽大的绣袍袖子落下，露出浑圆细腻、凝脂一般的小臂。女子下床，立即就有两个身体苗条，容貌端丽的丫鬟伺候她梳洗。

女子朝当中一个鹅蛋脸孔的丫鬟，问道：

“侍书，老爷昨夜是几更回家的？”

丫鬟就着女子梳洗过后尚带有余温的水暖手后，一边替女子戴上一支有着凤凰色样的银钗，一边回答：

“老爷昨晚是五更才回西厢房的。”

女子听后，淡漠的神情立即蒙上一层冷霜。正在上妆的手也懒了起来，怔怔地望着铜镜的容貌，发起呆了。

记忆缠了上来。

镜中映出一张瓜子脸，杏眼桃腮，高鼻雪肤。难得的是年轻，只那么微微一笑，浅浅的梨涡露出，笑意使青春的容光扩散，那气质容貌，端丽难言绝伦无比。少女此时正持一支眉笔细细地修着，她的新婚夫君悄然掩至，偷偷地一亲芳泽。

“紫薇，我为你画眉。”说完，俊俏的郎君拿起女子手中的画笔，眼中尽是看不尽的贪恋。

还是那一张脸，但是铜镜中已没有了俊俏郎君的身影，镜中少女的皮肤也不如过去那样细滑，细细的鱼尾纹和法令纹，用多厚的胭脂都遮盖不住。

少女已老去，二十年了，欢爱的二十年，如逝去的青春一样，难以复返。

“夫人，媚姨遣人来说，甜品已准备好了。”

丫鬟的声音把紫薇的从二十年前的清晨拉回残酷的现实。秋日的萧索早就取代春日的生机。

“当日多少人跪在我的石榴裙下，求着娶我，我偏……偏选中这样一个贪恋美色的人！”紫薇皱着秀眉，想这已经想了二十年的烦恼心事：“这么多年倒是衣食无忧富贵荣华不尽，只是，年岁一年一年地过去，美貌一年一年地衰减。但年轻的姑娘却一年一年地多起来，这男人的心啊，就像一头倔强的牛，一心只往外跑，连回家的路都忘了！”

紫薇眉头皱得越紧，回廊下挂着的鹦鹉就叫得越欢。

“卷帘西风……人比黄花瘦……”

鹦鹉学舌，学的是紫薇常在窗前吟诵的诗。但这时鹦鹉突然吟出李清照的这句诗，却仿佛是故意嘲笑似的，让紫薇顿时恼怒。

“来人，把莺歌（鹦鹉的名字）杀了。”

（三）

红色小火炉上架着一个小铁锅，用温火嘟嘟嘟地煮着。

“夫人，吃的时候，什么都不要想。或者想想美好的结果，就吃得快活。”

紫薇皱着眉头，用骨玉调羹把玩着一颗颗晶莹的汤圆。如果不是在重重花瓣香中隐约透出一丝血腥味，她几乎可以骗过自己，这只是一碗普通的汤圆，是她年轻时最爱吃的糯米汤圆。

“吃了半年婴胎甜品，眼角的皱纹还不消失，看这里，这里，这里的皮肤，呵，我都快认不出我自己了。”紫薇焦躁地指着她有些松弛的脸颊、臂弯和胸部的皮肤，向这个大家都称作“媚姨”的女人诉苦。

“不要急，二十年的岁月痕迹不是那么快可以抹平的，只要你坚持吃下去，夫人您就是不老的传说。”

也不记得是怎样与媚姨认识的。只知道有一天，夫君李之谦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紫薇遣人探听，才知道，李家少爷这些天都宿眠在丽春园的花魁牡丹房内。

那朵牡丹才十八岁，呵——

“还不及我当年一半的美貌。”当紫薇听到侍书的回禀后，轻描淡写地嘲笑道。

但是，不管什么牡丹玫瑰芙蓉还是水仙，只要有钱，李之谦就能拥有所有年轻的姑娘。紫薇虑及这里，忍不住咬牙轻骂：

“也不管什么臭的烂的女人，都拉到床上去。”

在骂的同时，紫薇也开始为渐渐松弛的皮肤，新出现的皱纹，寻找修补的法子。媚姨就是这个时候被荐入秋叶山庄的。

“这个秘方，是我的祖爷爷传下来的，他生前是宫内的一等御医，不少后宫的妃嫔是靠着吃这个秘方永驻青春的。”媚姨道。

秘方的关键，就是婴胎，极品的滋养。

“两三个月大的婴胎，鲜红透亮，精华不但滋补、养血、美白、却病、去斑，最见神效。以形补形嘛。”媚姨拿起桌上的木勺，细心地搅动着小火炉里的汤圆，微笑地说着：“今日我特意加了银杏，有没有吃出来？”

才吃了五个月，紫薇四十多岁的皮肤，果然一天比一天紧致光滑。她已不再像第一次吃甜品那样，那股冲天的血腥几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吐出来。

“嗯，今日的腥味倒是比以前淡了。咦，肉馅怎么是脆的？”

“昨晚的婴胎已有小小的手脚，五个月婴胎最有营养了。”媚姨面不改色地继续说下去：“今日的胎盘新鲜的很，我切得大块了些，贪的就是它里面的营养。”

咬一口，齿颊依然有挥之不散的淡淡血腥，紫薇赶紧把剩余的汤圆都囫囵吞下去。

“下次剁得碎些。”

紫薇微笑地回应，她已恢复惯有的淡定。

（四）

因为连月的滋补，紫薇新陈代谢旺盛，脸色显得十分红润。这天沐浴过后，趁着秋日凉爽的天气，信步走向后花园，观赏盛放的菊花。

百无聊赖中，紫薇听到与花园一墙之隔的后院里，有人在劈柴。按理夫人是不该到下人的住处的，但花园之后的柴房只有一个人居住，泉拴，那个从小时候就爱着她，这二十年来一直暗中为她办所有事情的泉拴。

斧头一下一下砍在柴上，那样坚定有力，紫薇心念一动，径直走出菊园。

她看到了泉拴。那粗壮的臂弯，古铜色的胸膛，因劳作而肆意挥洒的汗水，当年瘦弱的身子渐渐强壮得如此令人目眩。

“夫人，有什么吩咐？”

恭敬的语气，但眼睛却是大胆的。这个眼前青春已经逝去的女人，是他一生追随守护的女人。

“今晚的婴胎，可有着落了？”

“我已打听清楚了。夫人放心。”

当年美若天仙，不，胜过天仙的紫薇，在泉拴眼中，依然明艳动人。他对她的爱不曾改变过。

紫薇看出来了。

看出来也就更为自己这些年为笼络李之谦所做的一切而感到悲哀。

“泉拴，这些年你都怎么过来的？”

紫薇向前走了几步，泉拴能嗅到那股独特的香味。有些眩晕。

“紫薇，你还是当年的紫薇。”当年那个，站在五华顶，岚风吹起她的面纱，一刹那，除了她，世间一切都失了颜色。

从此追随，无怨无悔。

啊，在真正爱人眼中，美是永恒的。肌肤还是二十年前的，是比最洁白的羊脂玉还要纯白无暇的肌肤；眼睛还是二十年前，眼帘轻启水雾迷离；魅力还是二十年前，只要嫣然一笑，他就能梦魂颠倒。

梦魂颠倒。这回失魂的是紫薇。她走上前紧紧地抱着泉拴，把他推入小木屋里。

很久没试过如此的畅快。

一连三天，紫薇仿佛回到青春。

把紫薇从泉拴小木屋唤出来的，是一个震惊的消息。

媚姨，怀孕了。

那个不知已经多老的女人。怀上的还是李之谦的骨肉！

“几个月？”趁着李之谦上京述职，紫薇立即令人绑住媚姨，囚入密室审问。

“五个月。”

“好啊好，你刚来秋叶山庄， 就勾搭起李之谦。凭的就是你这张脸蛋？！哼！——来人——”

红色小火炉上架着一个小铁锅，用温火嘟嘟嘟地煮着。锅里有十颗晶莹剔透汤圆翻滚着，传出佐料玫瑰花瓣的清香。要不是在花香中依然有阵驱散不去的血腥味，所有人都会以为这只是一锅简单的甜品。

媚姨用白玉调羹细细的调味。当日面色红润皮肤精致的女人，一夜间仿佛苍老了很多，可以看出至少有六十多岁了。

“夫人，婴胎汤圆好了。”媚姨细细地从锅中舀出汤圆，递给紫薇。

紫薇冷笑。

“媚姨啊，你别怪我，女人生育了，身体就会随着走样，我都是为了你的好啊。”

咬一口。用仇人孩子做的汤圆是这么的美味，紫薇狠狠地多嚼了几口。

突然，紫薇倒在地上，嘶声裂肺地大叫。

她白皙的皮肤上布满猩猩红斑，浑身痕痒。血的腥味，她吃过的所有婴胎，仿佛都从身体渗透出来。紫薇不断用手抓挠。她一生爱惜的皮肤容貌，已被亲手毁成一团血肉。

她嘶喊、哀哭、叫骂，秋叶山庄的仆人幸灾乐祸，昔日的美人今日顿成怪物。只有一个人，粗鲁地推开围观的众人，一下抱起紫薇，径直离开秋叶山庄。

一代美人就这样落幕。

很久以后，有人曾在五华山看到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容貌早已血肉模糊，但肌肤却意外地如同十多岁的小姑娘一样，一捏仿佛能捏出汁。只是，这个老人是不能走近的，她的身上散发出浓烈的血腥，恶臭难闻。但老人身边始终伴着一个魁梧身材的中年人，他温柔地伴着她，深情地望着她，仿佛丝毫没有嗅到这阵难闻的恶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