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城外,大兵压境;城内,一片狼籍。
棋城城墙坚固,周云军动用了大炮,在城墙上轰轰乱炸,一声声巨响伴随着棋城的呜咽,听得人胆战心惊。城墙坚不可摧,几轮大炮后还是毫发无伤。大地颤抖,尘土飞扬。
南青子民在城里,进不去,出不来,他们与周云军熬着,互不相让。他们在城中被困了数十日,城中粮食尽绝……
他们在等待援军。
冬日,寸草不生,连草根都没的吃。
街道上到处是死人,都是被饿死、冻死的,城内臭气熏天,昔日繁华的棋城,现在就像一座死城。白雪严严实实地覆盖在房屋、道路、石阶上。树上也积了厚厚的雪,甚至有人饥寒交迫地缩在树下时,被压断树枝的雪活活给埋了。
在一处破旧的土地庙里,蜷缩着十几个从鬼门关了爬出来的人。阵阵寒风吹进庙了,人们瑟瑟发抖,握紧了身上破旧不堪的衣裳,抱紧了身旁的亲人,一起抵御寒风冰雪。
一个少年在风雪中快速地走进土地庙,寒风如锋利鹰爪一般在他瘦弱的身上无情地刮着。
那年许忘邪十七岁,余长雎十六岁。
长余雎缩在墙角下,身上的棉衣已经破了不知道多少个洞,白花花的棉絮露在外面,长雎原本白皙的脸颊已经被冻得通红,修长的手指已经缩在衣袖里麻木了。他颤抖地抬起头看着从外面回来的忘邪,抿了抿嘴,嘴角竟裂出了一条血迹。
许忘邪艰难地凑近长雎蹲下,他觉得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僵硬得都快动不了了,连睫毛上都附着雪白的冰。他咽了咽口水问:“没睡呢?”
余长雎轻声地应了一声,声音像蚊子一样细小。
许忘邪伸出颤抖的手地摸了摸余长雎的脑袋,他的手不止被冻得通红,虎口和指甲缝都已经裂开了。他笑着,从衣兜里摸出一个馍馍说:“看,这是什么。”说完便把馍馍塞进长雎的嘴巴。就算自己饿死,也不愿也余长雎受罪。余长雎虽比自己小一岁,但却比自己文弱许多……
余长雎颤抖着唇,轻轻地咬了一口,又难以置信地问:“从哪儿弄来的?”
他们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人们见到老鼠都拼了命去抢,还没来得及剥皮就塞进肚子里了,嚼都不嚼。外面那么多如狼似虎的人在找吃的,许忘邪是怎么找到了的,还是个馍馍,余长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熟食了。
“我从死人堆那翻来的,我可找了好久,我算幸运的了,有些人翻了好几天都没找到一点儿吃的。”许忘邪笑着说。
饿极了,什么事都敢做了,许忘邪不知道克服多少恐惧,才敢爬到死人堆里,一想到饿得想吃土的长雎,他就心疼。
余长雎愣了愣,抓着馍馍又咬了一口,咽了下去,便把馍馍塞给许忘邪,余长雎知道许忘邪疼他,找了那么辛苦肯定也一口没吃。
“我刚才吃了。”许忘邪别过脸,尽量不让自己看到那半个馍馍。
余长雎抓着馍馍塞进了许忘邪的嘴里。
他轻轻地环住许忘邪的腰,脑袋缩进他温暖的怀里。许忘邪笑着抚摸着余长雎的发丝。
他们什么都没有,只剩他们彼此了。
“我想睡觉了。”余长雎缩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
“嗯。”许忘邪靠着墙闭了眼。长雎,就算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原本在棋城中已经安定下来了,可如今,就算出了棋城,也又要开始过漂泊不定的生活了……
那年青弋二十岁。
“还有多久到棋城?”青弋骑在马上,冷似夜明珠的眼深深地凝视着棋城的方向。他是世子,未来南青国的王。
“回世子,照这样的速度明天正午便可到达棋城。”
“加快速度!”青弋说罢叹了一口气,困在棋城的子民们,你们一定要熬过这最后一晚!为了南青子民,为了死去的灵魂,为了……我青弋,一定夺了那周云皇的头!
这场战争的开始,是为一位少女,一位倾国倾城的南青国郡主。
青弋握紧了拳头,周云皇!你等着,我一定要踏平你的宫殿!
午夜惊醒后,许忘邪注视着他怀里熟睡的余长雎。余长雎的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袖,像是生怕他会突然消失不见一样。
看着余长雎的睡相,他愈发觉得余长雎长得像个小女子,白白净净的,还那般柔弱。
当初他还是个少爷时,大他四岁的邻居嘲笑他是个文弱的娘娘腔,他忍着不哭,自己却气成了圆滚滚的小包子。许忘邪气不过替他打了那个小混混,那小混混被打得鼻青脸肿,然后许忘邪就被余大人罚跪了。
被欺负时他没哭,看许忘邪跪时他却哭得泪流满面。一边哭还扯着袖子替许忘邪挡太阳。
许忘邪跪得笔直,还开心地跟他说笑:“长雎,若你是女娃也不错,我娶了你,便可以一辈子保护你!”
他笑了,梨花带雨,美不胜收。
许忘邪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翘,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笨拙地抚摸着长余雎的脸颊,又用指尖碰了碰他长长的睫毛。
长雎,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我现在、今后,只想和你好好地一直在一起生活。余长雎,我定会好好照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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