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已是南方的春天,树叶悄悄地发芽生长,不知不觉间已是蔚然一片。窗外的春天,窗外校道上明媚的木棉,与教室内沉闷的空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广州的春天,已经开始了夏天般的奥热。非高三年级的孩子们已经开始脱去冬衣,在球场上,尽情地跑啊跳啊……
这里是高三的课堂,经过了上午的体检,孩子们吃完午饭几乎没有休息就回到教室开始了下午的学习。经过了一模考试,基本孩子们已经被那些目标线临界线进行了细致的划分,而且,他们也在内心接受了这样的划分。高考像是一座永远爬不完的山,目标总在前方。
第一节课上完,我觉察出了一种停滞的空气阻碍着课堂进程的流动。而实际上,我虽然不太愿意承认,在十天前他们已经呈现出了这种状态了。但我总觉得我的课要紧,我的考点要紧,不敢做丝毫的停留,尽管慢,还是往前赶呐赶……此时,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响,不要继续下去了!这样没有丝毫生机的课堂,没有丝毫智慧流动,情感流动的课堂!
忽然想起上午参加的培训讲座,老师们像孩子一样相互玩着夸优点的游戏。大家投入又有些羞赧,由开始面对别人的夸奖抿嘴微笑到后来投入地大呼“是的!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都感觉到自己像从陈旧的身体中跳脱出来,脸上焕发出十七八岁时的青春笑颜!多棒!
不如把这个游戏搬到我的课堂上来!这个大胆的念头一闪而过。不行,我的课时本就不够,还这样做岂不是雪上加霜?但是,无效的课堂,和孩子们的快乐,哪个更重要?好吧,好玩的天性占了上风。
上课铃打了,我站在讲台上,喊起立后迟迟没有发话。定定神,我说,孩子们,我们这节课来做游戏。已然困倦的眼睛瞪着我,没有惊喜,没有表情。但我有个要求,玩游戏就要有游戏精神,把学习放在一边。不要还想着刚才做的题,要投入,就是游戏精神。
困倦的眼睛瞪着我,还是没有反应。
请拿出两张纸,小纸片也可以。第一个游戏环节是,每两个同学组成小组。写出对方的十个优点,句式是“你是一个 的人。”反应总是会慢半拍的小彤还是睁着大眼睛望着我,笑点比较快的丽仪已经开始咯咯笑起来了。“当你们写完,看着对方的眼睛大声地读出这个句子,五遍。被赞的同学要大声应答:是的!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如果音量不够大,要重来一遍!”啊?四十七双眼睛几乎同时睁大了。但他们还是照做了。
好吧!应该有随意夸赞的,或者心不在焉的,没关系,还有第二轮。第二轮是规则这样的,由每个同学也出自己的五个优点,当然,可以适当加工成自己希望的优点。这是第一句“我是一个 的人。”第二个句子是“我可以 。”前一个句子的横线处填五个以上的优点,后一个句子横线处填自己的目标,三个以上。玩的方式是,由对方拿起纸条,把两个句子的主语换成“你”,而被说的同学则在第一句后答:是的!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第二个句子后答:是的,我可以!
看着渐入状态的他们,我说,请同学们放下心里的评判,把这个游戏当做帮助同学塑造自身的过程。要求是完成五遍对答。如果你们觉得这个过程让自己舒服,可以多重复几遍。
话音刚落,孩子们就开始了,有的坐着,有的站着。没关系,我平时的课堂就是这样,以他们觉得能有最佳状态的姿势学习。
突然,我看到就在我前方的星炫在边蹦边说,是的!我就是这样的!蹦两下,答一句。是的!我就是这样的!不远处的焯仁拿出吵架的音量,一次重复了五遍,是的!我就是这样的!这学期以来,状态总是欠佳的一个女生,一直在咯咯咯地笑,我想可能她自己也停不下来……
呵,我想不少同学已经完成了五遍,可他们还是在说,能够听到的,应该是他们的内心了吧?
看看挂钟,时间还有十分钟左右。看着他们,我想,孩童时候的他们,就是这样的吧,自信,快乐。是什么,把忧伤、焦虑,种到了他们的心上?……
我接着往下,孩子们,我们进行第三个游戏。拿一张白纸,和笔,放在桌上。然后闭上眼睛,孩子们,高考复习苦吗?我们一起来畅想一下,我们已经经过了两个月的复习,考上了心里想要的大学……经过了大学的学习,走向社会……又过了几年,你成了一个成功人士……那个时候的“你”正微笑着看着现在的自己……他(她)是什么样子呢?长得什么样?衣着是怎样的?动作?神态?……你看到了么?
有孩子轻轻的点头,有些表情迟疑,似乎有难度。
如果你想象不出,就找出平时你的偶像,或者你欣赏的成功人士,看看是否能将他与那个“你”合一,试一下……可以了吗?好,请记住这个画面。有微笑挂在孩子们的嘴角。好了,你看着他(她),或者换位一下,你成为了他(她),返回头看着现在的你……思考一下,中间的这段路,是如何走过去的呢?或者说,是什么,让你走到成功的呢?……可以是一些形容词,或者动词……
好,睁开眼睛。欢迎回来!孩子们,刚才的那些词还记得吗?请把它们写在纸上,不要错过任何一个词语。
孩子们出奇地安静,按照我的指令做着,但安静中,有种细微的东西,在流动。
他们在等着我的下一个指令,但我沉默不语。这一次瞪着望向我的,不再是迷茫的双眼,而是闪着光芒的一双双眼睛,那么纯净!
在等着我的指令啊?接下来,你们会猜到我要说什么了吧?
老师,你是不是要说,把这些词里现在自己欠缺的找出来?小妹或是一个女生说,是啊,你看,就是比我聪明!不过,不仅是找出来,而且是认真地划出来,圈出来。这些可能是目前你欠缺的,或者做得还不够好的,但是从今天开始,你们会做到的地方。
游戏已经结束了,但我看到有点点的亮光在闪动。孩子们,我希望你们记住刚才的过程,也记住刚才自己选择的词,它们是你们重塑自己需要记住的。
“铃铃”下课铃声及时地响起来了,布置了作业后,我匆匆下课赶往培训的现场。李老师仍在讲台上,启发着台下的老师们。老师们也是仰着头,眼里有点点的星光闪动。讲座继续进行着,像窗外的春天,紫荆谢了,木棉又开,妖娆的凤凰花,可能也快要绽放了吧?
讲座结束了,老师们像孩子一样拥上讲台请教李老师问题。我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打开,是一个孩子发来的:
老师,我们会调整好的,谢谢你!
老师,其实,刚才做游戏的时候,我以你为偶像!
呵,现在眼眶湿润的,轮到我了。
抬眼看窗外,雨轻风柔,雨中的春天夹杂了一股青草的味道。春天一直都在,不是吗?为什么我们总固执地不肯去看看她呢?打开窗吧,让春天进来,她会慷慨地将美与温暖给予每一双欣赏的眼睛,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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