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三】

时间你好狠。

        在家的日子你也开始老态毕现，为什么我以前没能发现你已经老了呢？在我的眼里，你一直是那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在村东头吼一声，躲在村西玩耍的我心都要跟着一颤。每一次你像是拎着一只兔子目不斜视的走过人群，甩我在角落里。可是现在，就算是吃饭喝水这样的小事你都不能顺利的完成，我拿着勺子，一滴一滴的把汤水递到你的口中，看着你大半勺子洒出来，费力的吞最后的一点，眼泪就忍住留下来，以前每当看到有人形容眼泪哗哗直流的时候，我就会忍不住想太夸张了这所有的一切，直到现在我才真正明白。我是一个懦夫，从来都不敢在你面前流任何一滴眼泪，可是在阴暗的角落里我会哭道不能自已，一边哭一边拉扯自己的头发，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疏忽，如果我能一直陪在你身边，如果我能第一时间发现你的不对劲，如果我能把时间退回去，是不是这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了？我的愿望没能实现，你的病加重了，连吞咽都开始变得困难起来，医生没有和我开玩笑，一直开玩笑的是我自己，我想着你会好起来，可是一切都没有可能了。你的听力变差了，就已经完全变成一个孩子了吧，蜷缩在角落里，不自觉的留着口水，还有是不是露出的不明所以的微笑。

      我知道你很孤单，你不愿意一个人，可是你已经不再能轻松的加入我们的聊天中，不论我们故意把声音讲的多么大，你都只是报以微笑摇摇头，我知道，你一定实在担心你的加入会让我们不断的解释重复，打扰到我们吧，当我主动扯着嗓门和说话的时候，你也知识定定的望着我，并不言语。泪水忽然就模糊了双眼，你粗糙的打手颤颤巍巍的探过来，我抱着你的双手，也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