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里很穷,吃冇吃,衣无衣。可母亲总还菩萨心肠,常把家里仅有的一点点东西拿出去不声不响接济那些比我们家更穷的穷苦人。
我忽然意识到,妈妈的那种做法儿不大对劲儿,不但不对,而且很危险。于是,我就对妈妈说,妳不是佛菩萨,妳也不可能普渡众生,更不能解救普天下亿万草根儿民众于水火…最最关键的是,我们自家的人还不能摆脱贫困,还在死亡线上挣扎…吃上顿没下顿,穿补丁摞补丁的旧衣而无新衣…当我们饿死冻死时除了伟大领导毛主席能够拯救我们又有谁肯伸出一只援手?…连自己人都养活不了,哪有条件和资源去资助别人?…不如先让我们自力更生奋发图强,待我们温饱问题彻底解决了,再献博爱之心再去帮助别人不迟,那样,才真正能体现出助人为乐的实际意义。不然,他们肚圆衣暖了,我们却冻着饿着或促尔亡逝,将情何以堪?
再说,咱都穷成那样儿了,提起个啥儿都捉襟见肘…即使有慈善之心去救济别人,这种行为也不得持久…这种义举也不能光大与轰轰烈烈去传扬…!
妈妈对我的言辞不置可否,许是默认了我的不成文不地道的提议。从那儿以后,妈妈把如何关爱自己儿子们生存的理念当成了每日朴素生活中的重中之重,并付以切实行动。
后来,我们兄弟六人从少年都陆续成长为青年,都自食其力费时费工建了新房谈了对象,各自也都顺理成章组建了小小的新家…而可尊可敬又可亲的妈妈,八十多岁了,才腾出手来,专心从操旧业,每天得以乐呵呵地并全力以赴地行着她的普度众生的慈善事业!
而我同大院住着的大娘一家,象妈妈早年的乐善好施行为一样,自始至终不计个人得失,那怕自己吃不吃穿不穿都要先让付別人,有着先天下忧而忧的情怀。特别是凭着家庭成员年轻体壮,不怯力,动不动就给村中有头有脸儿的小头目干呀干…敏感的村民们都背后笑话,有的还指指点点戳他们的脊梁骨…我也预感到那不是长久之计,总以为那种作法儿,在正干起立作人方面,仿佛缺少了什么硬硬的类似钙质的东西…我想晋些儿衷言逆耳的话语…可我一个小小的又幼稚可笑的小屁孩儿,谁能把我的微言大义当成一句有用可行的话儿呢?谁又能把我的轻轻话语郑重其事地提升到能影响他们人生前途命运的高度来认识来重视呢?
当然没有人会留心留意。
势必大娘一家的大人们都不会如我亲生母亲一样察纳雅言从善如流…以至于,二十年后,大娘家的房屋日渐破旧了,又无财力修缮,至使大娘的儿子们多半打了光成汉…再后来,她的家人们也逐渐年迈体弱,给高门楼儿头人家干活不图报酬又再也干不动了…有头有脸儿的村宦早把他们忘怀,见与等同没见,视若罔闻,好似陌路之行人,不再往来…而从未得到过大娘一家帮助的乡民,也不说她家人的好,更不提她家人曾有过的美德…再后来,大娘家里穷得叮当响,连通常有个头痛发热儿的病也无银俩去医治,实在看不起医生啊,因手无分文,只好忍痛自熬着…因无资财,虽有慈心却再不能施设他人而行善举…再后来,无奈中的大娘,只好皈依了唯心派的西教,终日作弥撒,彻夜虔诚地祷告…再再后来,孓然一身,默默地告别了人寰…!
显而易见,当自己没有资财维持自身生计时,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自命还保不好…还要硬撑着打肿脸充胖子舍己去救人…别人不一定能救好,反往往先不先把自命给尽早Ko了断送了…这是得有多么崇高的境界才能置换?才能做到啊?!如此作派,估计上苍及各路神明,也不会大嘉赞许。世间红尘三千丈,干出那得不偿失的事儿,依凡夫俗子的短势与鼠目寸光来看,那纯粹就是一个笑柄,也完全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以上我说的都是我小时候亲自经验过的真实事儿,谁若不信或有异议,不妨请妳到我的故乡以茶以瓷器著称的小村子里来,作深入的细致的设身处地的直接调查,再作妳个人公允的仲裁与明判。
反正,我有一大粗瓷碗稀糊涂水儿喝着时,我也绝不会让妳这个远道而来的贵客饿着!
妳若来,我会热烈欢迎!
6月十一日上午于苏州玉出昆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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