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及,我们所在的小城是内陆多雨的小城,只有两三家在国内能叫得上名的大企业,其余都是自办的小企业。
我就在那两三家大企业其中的一家上班。
我工资尚可,多少也是大学读了会计的研究生。
说来又觉天意弄人,小学期数学老师便说我有数学天赋,然而从初中开始如厌恶排泄物一般厌恶数学,一心想着从事文字工作,大学却又选择了数学,工作也是有关数学的。
不过倒也没所谓厌恶了,习惯而已。
“可惜和庆幸的是,我无法像你这样妥协。”刺儿端着他的“甜海”对我说。
“也罢,我的人生也就这样了。”我耸耸肩并不在意。
“错了!”他大喊。
“什么错了?”我被他吓到了一下。
“语法。”
“语法?”
“人生。人生从来都不是一个名词,它是一个进行时,它是一首曲子,它是一株乔木,它是一缕火。”
“你自己写的?”我忽地有些好笑。
“嗯。”
“可曲子,乔木,火什么,不都是名词么?”
“但都不会静止。”
“这是运动的世界,没有什么是静止的。”我更好笑了。
“有的,人,记忆和死亡是静止的。”他赫赫地说——在短暂思索过后。
“也不无道理。”我收起了笑。
可刺儿兀地笑了两声。
说起来,我完全看不出刺儿是名牌大学的法律系硕士,若那个大学敢公开自家有个两周才洗一次头(没有女人找上门时),满脸胡茬,每日除开睡觉,吃鸡肉,喝饮料就是同女人上床的法学硕士,多半会被作笑谈传开。
不过也没什么学校会关注毕业后籍籍无名的学生,对他们又不重要。
从文老板那儿知晓此事后,我问刺儿为何回到这小城。
“我是出生在这儿的。”
“在哪出生就想在哪死去?”我试着问。
“应该。”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是这件事本就应该这样还是他自己应该是这种想法。
“为什么不找个工作做着?”
我以为他会说累,可他说:
“信念。”
“这跟信念有何关系?”
“我要证明,循规蹈矩做至优秀也不一定有光明的前途。”
“方式是?”
“你看不见么。”
“好吧。”我沉默了会儿。
“可又有谁知道呢又?”
刺儿不说话。
“你反抗了又有什么用呢?”
“闭嘴。”刺儿有了火气。
我又沉默了。
“操你妈的。”刺儿丢了个什么东西出去,但不是杯子盘子——没有碎裂声——他丢了一条鸡肉,这大概是他的温柔之处。
可店里其他人都无法体会这种温柔,都默不作声了。
文老板养的狗走过来吃掉了那条鸡肉。
刺儿盯着狗看了好一会儿,发狠似地一口喝掉小半瓶酒。
我看着刺儿手中空下去的酒杯,盘算这我的工资还够不够我和他的开支了。
可他对着文老板又举起了酒杯。
文老板瞥了我一眼,扬了扬眉毛,我耸耸肩,点下头。
在文老板给刺儿倒酒的茬儿,我站起身:“先走了。”
刺儿没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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