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文

作者: 微云一抹 | 来源:发表于2020-12-17 02:44 被阅读0次

    记忆中的一群羊

    凡有涌现,必予传达。是我读到过的一句话,也许我记得不够准确。但是常能想起它。

    借着万物复苏之机,涌现也似乎多起来,甚至庞杂纷乱令人头昏脑胀。好像羊太多关不住圈门一样。

    日日奔走在沙尘漫天卷地之中,有一些焦灼,有一些凄怆。偶然在梦中见到无法亲近的人事,醒来后不觉惊异怅惘。感觉到自己的情怀正在萎缩,心灵亦日趋呆滞坚硬。

    昨天晨起随意揉了两下眼睛,竟然揉进一粒沙。左眼涩涩发痛,泪簌簌而下。只好常常闭起眼睛来歇息,逃避这种折磨。

    闭眼就想躺下,躺下就想睡觉,一睡就是近乎一天一夜。我喜欢睡觉,很少有睡不着的时候。不能睡觉也尽量躺下来,躺着看书,躺着吃零食。我甚至想能不能有一天上网也可以躺着来。

    独处可以成全诸多涌现,它们像神奇的耳语徐徐传来,几乎带着几分甜蜜的气息在心头荡漾。寂静中留意到初春的阳光破窗而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亮影。家俱什物被寂静中的亮影所蛊惑,睁开了一双双无形的眼睛,怀想它们作为一草一木置身过的那个辽阔天地,还有辽阔天地常常布满的阳光和风。

    不觉想起年轻时常去玩耍的果园,有一棵我和女友一起面对过的大树,它像草地上欣然撑开的巨伞,上面开满了冷色小花。女友在果园工作,她曾说独自站在树前会十分害怕,那些繁密如星的花儿就像数不清的眼睛。

    一树繁花为谁开呢?

    那时候我和女友都不过十八九岁,在偌大的果园里劳作的只有零星几个人,他们散布在角落,难得遇到。于是我俩常常把摘下的果子用裙摆兜起来,无所顾忌地穿行在树林里。当空气中传来丝丝缕缕炊烟的气息,会发现羊圈内有了隐隐的骚动,老羊和小羊在里边走来走去,频繁地向外张望。安静的眼光好像泛起些许焦虑的神色。女友说,羊群回来呀!果然,不一会儿,听到了由远及近合唱般的咩咩声。果园的大门敞开,羊们奔跑涌入。这时候,羊圈内的留守者才放心大胆地叫起来,声音里自有一种欢喜和深情。圈门开了,两只羊队分别跑向对方,咩咩声此起彼落,最后融成一片。小羊在羊群中钻来钻去寻找各自的母亲,每一只小羊都倚在羊妈妈膝下,吞咽乳汁……

    经久不息的咩咩声使得年轻的我呆立、落泪。它像羊的倾诉,像羊的应答,更像羊的哭泣。

    放羊的是一个独身男人,他已近老年,腰板挺直,步子有力。让人觉得他做其它农活也不会逊色。 早上赶着羊群出去时,他便开始滔滔不绝自说自话,晚上赶着羊群回来时,他还在自说自话滔滔不绝。声音宏亮,不卑不亢。我和女友暗暗笑着。牧羊人早已不在乎谁会倾听,不在乎谁会应答,顾自说了又说。我不知道他守着一群羊独自在野外是不是也要这样大声地自言自语。我也不知道他是因为放了羊所以独身,还是因为独身所以放了羊。

    那时候我和女友都想抱一抱小羊羔,但是不容易得逞。小羊那一身白毛卷曲而富有光泽,让人直想摸一摸。游移的目光总在你盯它的时候仓皇逃避,温顺中含有机警。四条小喇叭腿直直地扎在地上。你稍有动静它便飞快地跑开,逃到它自以为安全的地带立定,再次把好奇的目光投向你。

    我不吃羊肉,但是涮羊肉的汤水煮出的蔬菜照吃不误。涮羊肉也吃过一点。其时我早已忘记曾经多么地喜爱羊这种动物,留恋它们缠绵的叫声。

    涌现如一群羊,笔是一条鞭,文字好比咩咩之声。把羊赶到哪里去,让羊如何叫或许不是传达者所能周全的一件事。也常常游离于倾听者的期望之外。

    惟愿这些稚拙的声音还能唤回久远的温情记忆中的一群羊。(2008年)

    忍受

                      ——2008年

          一直是由一个敲锣的人送牛奶,我常常被他的锣声搅得心绪不宁。像学生听到了起床号再睡不踏实。只能通过捕捉锣声来判断他是否已经到了我们这栋楼。通常能赶个正好,但是也有失误发生。有时候我刚刚跨出楼道门,却看到那辆驮着奶桶的旧单车一闪而逝,出了大院。有时候早早站在门口等上半天也不见送奶工过来,只得一栋楼一栋楼地去寻找……

          如果连着几天打牛奶了,送奶工会在经过我们单元时大敲特敲手中的破锣。我平生最怕人等,我不愿意占用别人的时间,也害怕别人侵吞我的空闲。所以锣声一响,会使我着急到慌乱。如果某一天不需要打牛奶,我还得出去一趟,尽可能赶在他为我敲锣前告知一声。其实他敲几下不见我出来自会继续下一位主顾,但是在我这里只要能够腾出身总要跑出去。我不想让他因为我的缘故多敲哪怕一下锣。日子一久,受不了这个折磨,我对送奶的老头说:“您以后不用敲锣叫我,我需要打牛奶就会早早出来,没出来就是不打。”

          早上的时光总算有了太平。

      有一次没有听到锣响,先生却端回了牛奶。送奶工对我先生诉说了个中委曲。原来大院里有人对他发出了警告:再敢敲锣的话要扭断他的脖子。他不想因为仅仅是送两桶牛奶就被人……

          后来不仅听不到锣响,连爱哼几句戏的送奶老头也看不到了。没有那个锣声来提醒,在这些不断与寒冷抗争的凄清冬日,我渐渐地忽略了喝牛奶。只是偶然心血来潮会顺便买回一些袋装奶。

          送孩子上学的路上要经过附近一家农行办公楼。早上天色微明时分,会看到一个送奶工独自坐在台阶上。他一动不动地守着牛奶桶,像木桩一样。近日我开始向他买牛奶。这是一个瘦瘦的中年男子,精神状态远远不及暖和季节来我们院送牛奶的敲锣老头儿。我的这种感觉也许同温度有关,也许同心情有关。他穿一件褪了色的军大衣,脚上是一双高筒毡靴,头上套着筒帽,坐在一块不够丰厚的棉垫子上。我以为那块棉垫应当被塑料泡沫替换下去。后者或许更可以阻挡冰冷地面的寒意侵袭。

          我问过一句:你冷不冷?

          他说:那还不冷!

          我说:你再多穿点。

          他说:已经够多了,还能咋穿呢?!

          牛奶从1元1角一斤涨到1元6角一斤,偶然有顾客边付钱边抱怨,好像这次举国上下的物价上涨是由这个送奶工挑起的。这些久久站立在寒风中的送奶工能不能从牛奶涨价中获利?他们的利益会不会在物价上涨过程中更加受损?豆腐从1元一块涨到1元5角一块后,我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常常会买一块回来,咀嚼着自己一向排斥的豆腐的那种寡淡味道,思忖着人们的日子。

          有一次我和儿子聊天,不知不觉中扯到乞丐为什么不自杀的话题上。十岁的儿子说:乞丐不会自杀的。一个人想自杀早就自杀了,不会成为乞丐的。成了乞丐说明他想活着,还热爱生命,不管幸福不幸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孩子平时背不上英语单词常常让我着急生气,但是他这一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却让我有些感动……

          其实我从头开始打牛奶同我这段日子以来的牙疼有关。因为喝粥牙疼,想换成奶。发现喝牛奶也要疼后,我很沮丧。但是还得喝下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逼儿子喝牛奶逼儿子涮牙也成为日日必修的课题之一。

          这一次的牙疼大夫认为是过敏性,无需钻洞修补。所幸右侧牙没问题,只能发挥强化这边的功能。对舌头的灵活性也提出了新要求,要尽可能使食物集中在右半嘴切割磨碎……不像人吃饭,近似于牛吃草。

          暂且改为一日二餐。到了吃饭的点,不等食物入口,病牙也像先知先觉已经出现了不适反应,很可恶。常常是一放下碗筷就得抓起牙筒牙刷。在冷水和牙膏肆意蹂躏之下,病牙反而获得空前舒适感,简直可以飘飘欲仙了。

    (2008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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