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公众号 哲学课堂 (ID:p-class)
思想本天成文章即风光
特约撰稿:郁喆隽副教授,复旦大学哲学学院,复旦哲学小王子
指导教授:孙向晨教授,博士生导师,复旦大学哲学学院院长
创作目的:2017复旦哲学大会“哲学+的时代”主题阐述
一、 星空中的哲学问题
2017年2月23日,美国NASA宣布发现了7颗类地行星。它们在距离地球39光年的宝瓶座星群中的TRAPPIST-1星系。这7颗行星中有三颗位于“宜居带”中,可能存在液态水。换言之,这三颗行星上可能存在生命。新闻报道称,这一发现打破了在太阳系外单颗恒星周围发现“宜居带内”行星数量的纪录。
小时候,每次仰望星空的时候都会问自己:我看到的和前人看到的星空是一样的吗?地球是宇宙中唯一有生命的行星吗?今夜,虽然天空不是那么清晰,但我似乎感到人类可能没有那么独孤。诺贝尔奖获得者、物理学家费米(Enrico Fermi,1901-1954)曾经提出过一个悖论:宇宙那么大,存在时间那么长,宇宙中的星系数量如此惊人,那为什么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外星人来拜访我们呢?在1950年的一次非正式讨论中,费米惊呼道:“他们都在哪儿呢?”人类的独孤中略带有一丝寒意。
1960年,美国天文学家法兰克·德雷克(Frank Drake)提出了一个公式,来大致估算银河系内外星球高等智慧文明的数量:N=Ng×Fp×Ne×Fl×Fi×Fc×FL——即银河系内可能与我们通讯的文明数量=银河系内恒星数目×恒星有行星的比例×每个行星系中类地行星数目×有生命进化可居住行星比例×演化出高智生物的概率×高智生命能够进行通讯的概率×科技文明持续时间在行星生命周期中占的比例。在此基础上,1991年11月德雷克又提出了著名的“绿岸公式”:N=R × ne × fp × fl × fi × fe × L。
在两个公式中,有一些数值可以通过现有天文学观察或者理论类推出来,例如,但是其中有一个数值Fi(演化出高智生物的概率),却不是科学家可以确定的。它取决于我们对两个基本概念的理解——即什么是“生命”,还有什么是“智慧”?
这些是哲学问题。哲学不仅仅意味着一门学科,一个研究领域。当其他具体学科遇到阻力和思维障碍时,哲学就有必要出场了。她可以在各个领域帮助人们推进思考的深度。
二、 哲学家要做“哲学+”
现今的人们似乎经常忘记,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科学家之外,哲学家是另一群热衷仰望星空的“怪客”。他们一望就是两千多年。
柏拉图在《泰阿泰德篇》中记载了西方第一个哲学家泰勒斯(约前624年-547)的一段逸事:有一天,泰勒斯因为仰望星空而落入路边的一个深坑。一旁的色雷斯女仆讥笑他,只知道天上的东西,却看不清脚下的东西。两千多年后,德国哲学家黑格尔评价此事说:“只有那些永远躺在坑里,从来不仰望星空的人,才不会掉进坑里。”然而这个故事并不完整。亚里士多德说,泰勒斯仰望星空其实是在预测天气。他爬出深坑后说了一句:“哦,明天会下雨。”据说,他曾经准确预见了某年的橄榄大丰收,并提前租赁了所有的榨油磨坊,而后又高价出租……
如今人们心目中的哲学家形象,大多是古怪、阴郁,甚至是疯狂的。而上面那个泰勒斯的故事告诉我们,这大概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是因为民众无暇去了解哲学;二是因为哲学家自我设限、画地为牢,活在某种刻板印象中。
很多人爱用罗丹的雕塑《思想者》来指代哲学家。但其实大可不必那么愁眉苦脸,苦大仇深。哲学家本是一个鲜活、生动、立体的人,而后才是哲学家;哲学也首先是一种存在立场、一套思维方式、生活形式,其次才是一个学科、一个专业。
是为“哲学+”——因为哲学中本来就蕴含着“+”。她就是“爱”(philia)加上“智慧”(sophia)。她意味着一种敞开,而不是固步自封、孤芳自赏。敞开需要勇气和胸襟。她意味着一种好奇,好奇地仰望星空,内省自我。哲学家要传承哲学,也要洞察世事,学习科学,欣赏艺术,品味人生……哲学本来就是“+”的成果。从逻辑到认识论、本体论,再到政治哲学、艺术哲学、道德哲学,大概很少有学科可以拥有如此的跨度。“哲学+”就是要打破成见,挑战庸常。“哲学+”就是要立足本位,但时不时走出象牙塔来,站立到熙熙攘攘的广场上。哲人不得独善其身,必须返回柏拉图的洞穴。
三、 从减法到加法
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画家拉斐尔(1483 -1520)有一幅名画《雅典学园》,直接画在了梵蒂冈博物馆的墙壁上。图画中大约有五十余人,其中有一半以上按照今天的定义是哲学家,还有不少科学家和艺术家。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两人居于焦点位置——前者一手指天,后者一掌朝地。师徒两人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讨论。画面中还有苏格拉底、毕达哥拉斯、芝诺、阿维洛依、伊壁鸠鲁、欧几里德、托勒密、第欧根尼、帕提西亚、赫拉克里特、琐罗亚斯德……他们中有人正襟危坐,有人伫立沉思,有人潜心书本,也有人毫无顾忌、横卧在阶梯之上。
毫无疑问,这幅画代表了文艺复兴时期人们心目中人类最高的智慧和美德。但是,哲学也不用羞于承认:如果今天再画一幅类似的作品,来囊括如今人类群星,绝对不会再有那么多哲学家了。从历史来看,不少以往哲学讨论的话题和领域,都已经纷纷被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所替代。这就是所谓系科分化的结果。哲学已经做了很久的减法。
现代人习惯了分隔,将人类、社会乃至自我都分割为一个个片段,来分门别类的处理。每每遇到问题,就好像去医院挂号一样,先要搞清楚自己的病症属于哪个门诊科室。然而我们时代的不少大问题,不是任何科室可以应对的。“哲学+”就是要把本原的一体呈现出来,把握文明的根基。
现代人还崇尚所谓“活在当下”,但往往等于迷失在当下。“哲学+”要求我们抛弃执迷,回头看看,再想想未来。普通人考虑的是我今天吃什么,政客考虑的是四五年内的政绩,科学家要考虑的是十几、二十几年内的突破,而哲学家必须要考虑一百甚至一千年里人类的终极福祉和难题。
时代向哲学提出了新问题:人可以在多大程度上改变自己的自然属性?我们是否可以用更为有力的机械外骨骼来替代自己的肢体,用电子眼来代替肉眼?我们是否可以通过改变基因来让人类获得更好的身体、更长的寿命?经历了多少基因改变之后,人还可以称之为人?是否可以将人工智能引入家庭?超级人工智能是否会奴役人类?哲学要回答这些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哲学+”应该拥有洞察力和想象力。
四、 “哲学+”的从容
用今天时髦的话来说,拉斐尔笔下《雅典学园》中的人物都是“穿越”而来——他们生活的时代跨越了几百年,地域也远隔万里。不过在拉斐尔心目中,他们就是“古典七艺”(语法、修辞、逻辑、数学、几何、音乐、天文)的化身。他们代表了人类对真善美的终极追求。好似在这一瞬间,人类放下了私利,撇开了成见,更没有什么门户之见、系科之争,而升华为一个整体。
其实中外的哲人何其相似。孔子的理想更为洒脱:“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就在嬉笑怒骂中,在晨钟暮鼓里,“爱智慧”始终在路上。“哲学+”如和风细雨,最终还需参透生活,化入一言一行中。
五、 加法之后……
“上梁抽梯”在人们的印象中是一件不道德的事情。然而,哲学却必须要超越这些琐碎之羁绊,通达坦然的境地。20世纪奥地利哲学家维特根斯坦(1889-1951)在《逻辑哲学论》中说:“我的命题可以这样来说明:理解我的人当他通过这些命题——根据这些命题——越过这些命题(他可以说是在爬上梯子之后把梯子抛掉了)时,终于会知道是没有意思的。……他必须排除这些命题,那时,他才能正确地看世界。”(6.54)
在这一点上维特根斯坦可能和庄子不谋而合。“筌者所以在鱼,得鱼而忘筌;蹄者所以在兔,得兔而忘蹄;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庄子·外物》)筌本是得鱼的工具,得鱼之后为何仍要拘泥于筌呢?对哲学或许也应作如是观。
哲学不是一条安静的长河,让每个人都在其中钓到自己的真理;而是一片海洋,千百浪花互相撞击,千百个洋流互相对抗,相遇,有时候互相混合,分离,又重新相遇,对抗……每个人都在这片海洋中尽力航行,这才是我们所谓的哲学思考。(孔德-斯蓬维尔、费里《现代人的智慧》,转引自《哲学的邀请》
编辑|P小博
图片|部分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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