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学是在村大队旁边的一所学校读完的。那时候我们家在父辈的辛勤劳作下,日子还过得去,不像村里有些儿子多的家庭那样常常需要借粮食度日。
然而我的家庭条件也根本算不上好,学习用的笔常常都写不出来字,用当时的土话说就叫“下水不溜”。
每当这时,我都会着急苦闷万分,若是用到的笔一直都正常地留下书写的痕迹,心情就会舒畅很多,甚至会觉得是一种奢侈。
而本子呢,我常常都会在每张纸的上下左右没画格子的地方,也密密麻麻地写上几行小字,邻桌的学生都知道我多么会省本子。
贫穷也让我特别胆小自卑,小学毕业我就留在了教育落后的乡村中学就读了。上面两二姐三姐去了镇上读初中,由于离家较远,她们需要住宿。
她们带去一些面粉去学校的食堂换取饭食,常常吃不好,一到周末,妈妈便想尽办法给她们改善伙食,炸油条、包包子、做饺子,把家里喂养的鸡也杀了做菜吃。
她们一回来就仿佛饿狼一般,打开菜厨子,拿起冷馒头就着冷豇豆就风卷残云地大嚼起来,等到妈妈把美味的饭菜做好了,我们便开始好好地享用了,所以,我特别盼望过周末。
那时候镇上的教学质量还是可以的,可是两个姐姐学的并不好,一个复读了那么多年才考上,一个根本就没考上好的学校。
我对乡里的中学失望透顶!老师要么水平太低,要么根本就不好好教书,倒是学渣大行其道。他们有的是乡干部的儿子,有的是校长的亲戚,还有的是街道上富裕商人家的小子。
他们似乎比较早熟,那时候郭富城正当红,他们纷纷留起了“郭富城头”,把头发梳的贼亮贼亮的,还穿起了在当时比较时髦的大西服。
他们总不缺零花钱,所以常常买一些零食“赏给”班里连买本子和笔都捉襟见肘的“平民”同学,以便让这些“布衣”心甘情愿地当自己的小跟班,更忠心耿耿地“追随”他们这样的“公子哥”。
由于两个姐姐花了家里很多钱,并且书读得又如此吃力,我的老师和同学便开始更加瞧不起依然努力学习的我了,他们常常对我冷嘲热讽,甚至变着法子欺负我,更令我压抑窒息的是,连村里的邻居和亲戚也常常给我白眼,我每天都苦闷不已。
我终于不堪重压,辍学了。这样,妈妈和三姐又极度瞧不起我!三姐竟然在妈妈面前说我辍学是为了早日找个男人结婚!(这些都是我的猜测,不然妈妈不会说我怎么会是“那种人”)
我只能又硬着头皮重新去学校。尽管我拼命学习,可是,没有好的老师引导,我的理科成绩一直不很理想。
毕业之后,在找工作方面我自然是不会顺利的,在那个信息不发达,还没出现打工潮的时候,我曾经在家赋闲了两年多。
我如小时候一样,提着荆条筐,拿着镰刀去村外的小路旁割草,与以前不同的是,我特别害怕见到村里人,怕她们嘲笑我的书白读了,然后再继续作贱我。
所以只要见到有人来了,我便早早地地撤退!后来,在爸爸熟人的介绍下,我去了邻村另一所村办小学当了代课老师,工资低微,校长也特别凶,我依然感觉看不到前途。
周末,我会和往常一样去村边的路旁割草,我看到不时会有一群群骑着自行车的孩子从我身边“嗖嗖”地过去,他们是我们这个乡里一些村子里的孩子。
他们都是去县城读中学的,因为镇上的中学已经开始走下坡路,快要倒闭了。他们每个人自行车的后座上都带了好多东西,那是他们一周吃住用的,他们身上仿佛有使不完的劲,用力地快速地骑着车子,与自己的同伴有说有笑,风一样从我眼前掠过,消失在柏油路的尽头。
不知从什么起,村里人对待孩子上学的态度发生了前所未有的不可思议的变化!谁家的孩子成绩好,谁在村里的地位就越高,他们不管有钱没钱,个个都抢着把自己的小孩送去县城读书。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既欣慰又特别失落,如果当初的我有这些孩子这么好的教育环境,如今的处境何至于会如此艰难。
这些曾经勾起我复杂思绪的求学少年,如今都已成家立业,有的还成了我现在的同事甚至领导。
又到周末了,又恰逢国庆假期,校门外早已里三层外三层,被等着接孩子的走读生的家长们围得水泄不通!
马路上校车一辆接着一辆,住校生欢呼雀跃地登上校车,沉浸在回家的喜悦中……
如今,孩子从小学就开始往县城跑,乡村的小学却冷清了很多。我想,眼前这些小小年纪就来县城读书的孩子,他们周末回去之后绝对不会像我两个姐姐一样如饿狼一般,也不必如那些曾经骑着自行车去学校的孩子那般辛苦。
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更不能去决定你的环境,但无论遭遇什么,都要坚持自我努力向上,若能早点明白这些,也许我不会浪费那么多宝贵的青春,也不会走那么多寂寞难挨的弯路。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