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冬,偶然邂逅神秘又纯净的泸沽湖,我以为找到了心灵的归宿。
那时天色将晚,经历七小时山路盘桓的我们,在转过一重大山后忽然看到一块碧玉般的湖泊,瞬间就爱上了它。清澈见底的湖水,明丽和暖的阳光,舒适温馨的木屋,以及奇妙古老的摩梭文化,将我深深吸引。三天实在太短,我没有听够狮子山的传说,没有晒够泸沽湖的太阳,没有扬够猪槽船的清波,也没有陪够彼岸客栈的边牧。离去那天清晨,我在略带寒意的炊烟中跟随一位摩梭老奶奶绕行玛尼堆,虔诚祈愿今生有缘再来,来就不再离开。
两年后我本科毕业,计划以一场云南之行犒劳自己四年的不懈努力,行程的重点当然是魂牵梦萦的泸沽湖。然而我们启程当天正赶上泸沽湖地震,据说公路断行,难以进出,无奈之下唯有做出变更,阴差阳错去了梅里雨崩。虽然那也是个绝美的世外桃源,但我依然最爱泸沽湖。
这种挚爱并没因为见识了诸多美景而有所犹疑。九寨奇观,桂林山水,内蒙草原,江南烟雨,长白天池,黄山仙境,还有新疆异域、马代异国,对我而言都是“美则美矣,了则未了”的视听享受,我的心一直留在泸沽湖。
年岁渐长,阅历渐丰,褪去年少轻狂,也不再草率过激。从前可以说抛下一切,远遁江湖,何其潇洒,现在却明白得完成社会、家庭的一系列责任,然后再功成身退。只是泸沽湖吸引力太强,我怕一到这里就再也舍不得走,所以发愿必得挚爱之人,才能携手同游,因为只有他方可带我回到世俗红尘。
憧憬了十年,期待了十年,再次相遇,却惘然若失。
丽江——泸沽湖,一路金沙江泸沽湖还是很美,应该说比我那年冬天来看时更美,碧波荡漾,水草丰茂,星罗棋布的水鸟自在漂浮,美观又美味的“水性杨花”浪漫而俏丽。远观,光影投射,一泻万里,如一块通透的湛蓝宝石,天女之泪名不虚传;近看,十几米清澈见底,水中藻荇交横,织出天然的纹路,奏起天籁的涛声。比起十年前的里格半岛,大落水村无论交通、住宿、餐饮还是服务都好许多。客栈名为“八月初八”,恰是好友生辰。随机分配的房间号是205,竟是我和爱人的生日。热情帅气的老板免费接送站,已让我们心头一暖。房间临湖,视野极佳,设施齐备,无微不至,更是住得舒服心情大好。可爱的大狗小猫,或慵懒悠然,或精力四射,恰到好处地提供陪伴。汽锅鱼、火塘烤肉、摩挲粑粑,还有董老师的最爱小锅米线,为每天的游玩提供充足补给。
抵达大落水村客运站 客栈的布置很有情调 街拍,妙趣 湖景房~ 火塘烤肉 汽锅鱼 小锅米线、牦牛奶与摩梭粑粑。喜洲粑粑、丽江粑粑、摩梭粑粑,集齐三个粑粑召唤神龙~初来乍到,又是黄昏,携手散步,用过美餐,回到客栈打开电视,就看到纳达尔赢得法网冠军,心情简直好到飞起。
第二天一早观看日出,寻觅良久,果然应了老板的话,最佳位置就是他的客栈门口。海上日出、江河日出、山巅日出、楼头日出,我觉得都不及泸沽湖的日出。不知道是不是海拔高的关系,这里的色彩与别处不同,极其纯净,极其明艳。我没有带单反,用手机就拍出了单反的效果。不用任何修饰,金色的朝阳霞光万道,湖水堪称“浮光跃金”,迎风招展的花瓣粉中带金,十分通透,连最普通的小石头也有了宝石的成色。
泸沽湖日出此行最大的目的是访友。我的好友是三只大狗,住在里格半岛尖尖上的彼岸客栈。十年前我们偶然走到那里,刚过晌午,院中的三只大狗围过来打招呼。硕大的德牧酷似我儿时玩伴青儿,却是个娇羞的小姑娘,总耷拉着脑袋咧嘴憨笑。小边牧人来疯,摇头晃脑,又扑又咬,差点绊我个跟头。大边牧最神奇,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我,默默地将一块小木片叼到我跟前。我莫名其妙,老板说“扔给他,他想你陪他玩”。我试探性地一抛,他飞似的跑去,敏捷一跃,凌空接住。他高高跃起的剪影,至今我都记忆犹新。一下午的游戏,他和我都乐开了花。日色将晚,我们并肩坐在台阶上喘息,浪涛为我们伴奏,水鸟为我们歌唱。他哈着气,眼中笑意拳拳,仿佛许久没这么痛快地玩耍,向我表达谢意。我说我还会来看他、陪他游戏。他送我到门口,一直立在那儿摇尾巴,我一步一回头,后来多少次梦见他这样等我。
当年敏捷帅气的边牧 当年娇羞温和的德牧十年,对一只狗狗来说太久了,我心里知道很可能一别成永,却抱着一丝希望执拗地穿过暴土扬烟的街道,深入浪涛席卷的半岛。这不是我印象中宁静平和的里格半岛,也不是我记忆里宽敞明亮的彼岸客栈了,到处都在破土动工,客栈也成了私密场所,只有个对外开放的小咖啡间,难以走到半岛头上。三只大狗杳然无踪,只有小小的柯基拴在椅子腿上。新老板,新狗狗,一切都变了。我立在当年拍照的树下看了几遍水漫石阶,感叹今夕何夕。
美到窒息的湖水 半岛回首泊船 半岛拍摄湖水 看起来挺可爱的新彼岸小柯基上次来泸沽湖,我没有提前做攻略,只在里格半岛散步、发呆过了三天惬意日子,这回决定环湖,把每个景点都转一遍。这里海拔高,又全是山路,骑车并不可行,徒步也实在辛苦,我们租了电动汽车。山路十八弯,我是不敢开的。董老师开车一向稳当,慢悠悠带着我转山。我看着环抱湖水的四面山峦,觉得内心无比安定、幸福。他没有什么过人的才华,也不会花言巧语,但沉稳,宽厚,善良,阳光,是我最坚实的依靠。
*友情提示1:山路行车一定要小心,有些弯真的很急,当地司机开车又猛,安全第一!
*友情提示2:山路停车也得留心,自家的车还好,这种租的小电车坡起倒车根本挂不上档!我们没经验,想当然头朝下停在一辆越野后头,觉得往后一倒就能出去,结果倒挡挂不上,怎么都出不去。要不是人家车主回来得早,我们就GG了。
泸沽湖沿岸有好多观景台,我们差不多都上去看了。要说最佳拍摄位置,我觉得是里格半岛观景台。虽然这里不能拍到全部湖面,但范围也很广了,而且半岛分隔下的湖面呈现心形,光照充足时颜色湛蓝通透,村落俨然,山清水秀,美得如明信片一般。女神湾也不错,但这两处都是不太适宜近观的,除非想坐船,不然不用特意进村,拍照打卡即可。女神湾旁的步道,有时间可以走一走,很长,林木茂盛,人迹罕至,野趣横生。祭台的台阶好长,我以为要通天了。山顶的亭台颇具民族特色,不过最棒的是阳光投射在脸上和湖面上,以狮子山做背景来一张“上帝之照”。“大鱼出水口”应该是最险峻的一处了,山高风大,没什么像样的路,居然有人在这儿拍婚纱照,不得不佩服这份勇气!“东临碣石,以观沧海”,这里实在很适合横槊赋诗!要拍摄全部湖景,就得去刚进景区大门的观景台了。能不能拍到群山点翠的蓝宝石全凭运气。
里格观景台视角 祭台观景台视角 祭台亭 泸源涯大鱼出水口的烈烈经幡泸沽湖一定要晴天游览,若是阴天下雨,湖面黑沉着脸,冷风飕飕,又没法坐船又拍不出好照片。我们运气真好,接连下了半个月雨,却在我们逗留的三天放晴。如果能再坚持半天,我们就能顺利回家了。
阴天多云也很美 阴天多云也很美泸沽湖一半属云南,一半属四川,连通两省的草海走婚桥是必去景点。很多人说没意思,我却觉得真心漂亮。拉市海号称水草丰美,是茶马古道上的重要补给站,草海比它还广茂。鲜翠欲滴的牧草深浅不一,夹杂着带状的红色、黄色和白色花木,又被玉带般的河流分成若干色块,云天投映,微风习习,走在咯吱作响的木桥上,我在看沿途风景,也有人将我们当做风景。
草海走婚桥 长长的走婚桥 真是草“海”!走婚是摩梭人的经典传统,也为许多外人津津乐道。走婚是指青年男女相恋后并不嫁娶,而是男子每晚去姑娘的花楼过夜,天明回到自己家中帮助母亲、姐妹劳动。摩梭人并不是婚姻大事出入随意,人家对伴侣的忠诚超过许多有法律保障的民族。女性的权力固然大,但与她们对家庭的付出成正比。自由的婚恋,自由的精神,是建立在良善、质朴、纯洁等一系列道德标准之上的。在仁慈的格姆女神山守护之下,母性的光辉在这里尽情彰显。
要想了解摩梭文化,可以去专门的博物馆一游。大落水的博物馆因修葺停业,我们去了湖对面四川境内的博物馆,对摩梭人的来历、建筑、习俗有了初步概念。附近还有一个末代王妃博物馆,介绍最后一位摩梭王妃的生平,就在个小院子里,很简陋,没有门票也没人导览。也许就是这种寥落的感觉深深触动了我。真正的摩梭王妃行宫在湖中的岛上。
摩梭博物馆,票价20 末代王妃府真算不得“府”我们这次一个岛都没上,夜里看去有荧荧灯火,应该比十年前我们爬的“野岛”完善许多,大概跟洱海上的岛差不多吧。
隔岸观岛夜景再说划船,十年前泸沽湖的旅游业刚刚兴起,没有统一的管理,基本都是个人定价、全村协调,吃住玩都很便宜,有的商量。记得我们三个人租了一条船,一个半小时,含上岛,直划到湖心,热情的摩梭父子俩只收了50块钱。这回明码标价了,而且比那会儿贵了不知多少倍。猪槽船形似喂猪的食槽,是种很有当地特色的独木舟,本来是纯木色,现在也染得花花绿绿方便拍照了。我们象征性地坐了会儿船,山水环抱,木桨激起漩涡,摇船的大姐唱了几句民谣。暮色四合,微冷,风起,船晃,匆匆靠岸返回了。
十年前的猪槽船 加宽上色的猪槽船 荡起双桨的漩涡泸沽湖的摩梭人信奉藏传佛教和本土东巴教,随处可见玛尼堆,我们也去了一两处寺庙。明晃晃的转经筒,精美绝伦的唐卡,威严的佛像,让我这个不信教的人也虔心皈依。
转玛尼堆的摩梭人 建设中的。。。抱歉忘了寺名 成排转经筒,不管顺时针逆时针,心是虔诚的一圈下来至少经过了三个“情人滩”,无非是湖畔石滩,每处却都挤满了游人。其实泸沽湖随处是景,不必刻意去景点打卡。我们沿着客栈边的小路信步走去,在一只小黄狗的带领下来到一片不知名的浅谈,几棵正值金黄的小树婷婷立于水中,远处洁白的小花(我真不喜欢叫它“水性杨花”)、近处怒放的格桑作为点缀,真是美好烂漫。一个长裙赤脚的妙龄少女反复录着曼妙舞姿,很可惜我会的《惊鸿舞》与这天然闲适的氛围不搭。再往前走有个伸入湖中的观鸟亭,水光潋滟,青草浮荡,静观游鱼,不时有小鸟钻出水面,打起圈圈涟漪。
花鸟山水,随处美景 静穆的格姆女神山(狮子山) 亭亭玉立的水中小树 水草滩 蒹葭苍苍了 我在亭中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身后看我 小水鸭与水性杨花近照 狡猾的小鸟,等了好久才拍到吃好喝好玩好睡好的三天,又有爱人携手同行,不知怎的我竟没有想留下的念头了。临行当天大雾弥漫,我们在机场等了九个小时,最终无奈改签,拼车去了丽江。若是十年前,我会很高兴能多留一会儿,此刻却归心似箭。也许真的长大了吧,有了“家”的概念,不再从外界找寻栖寄。
泸沽湖与我渐行渐远,年轻时候的梦终于破灭,我并不痛苦,只是怅惘而已。它的远去绝非消失、葬送,我仍深深铭记它曾带给我的震撼与欢愉,可我并不属于这里,我有我的路要走。当我疲惫、厌倦时,我还可以回到泸沽湖放松放松,但我明白我只是个过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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